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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马,沙哑的声音朝前方大喊:“主子!三公子!我们没法送你们出城了,我和玉莲,祝你们一路平安啊!”
她调转马头,迎着箭雨,再一次骑到玉莲身边,力气不剩多少了,是掉下马的,身上连中数箭,像只刺猬,她狼狈地爬过去,与玉莲已经僵硬的手十指相扣,青竹想拥抱她。她们都没有家人,生下来就被卖到施府做奴婢,从小两人相依为命情同姐妹,她受罚挨饿,玉莲会在深夜时钻进她被窝把自己没舍得吃的馒头给她,还会在她做错事时替她担责,玉莲总凶她,说她笨,说她什么都做不好,可青竹知道,玉莲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擦干净的茶杯,玉莲会偷偷再帮她擦一遍,她没洗干净的衣裳,玉莲也会在深冬的夜里再帮她洗一遍,青竹想把这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姐姐在这最后一次护在怀里,让雨水不能欺辱她,可惜青竹却不能,她身前被刺得模糊。
怎么办呢......到最后都没能抱抱你......
青竹看向她们十指交握的手,闭眼的时候唇却勾起来,断气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能握住玉莲的手,她也算满足了。
下面冷......玉莲......姐......你等等我......我来找你......
施郝铭红了眼,他看向不断纠缠的施恩择,想要抬刀把人一刀杀了。
“你敢杀我吗!施郝铭,你和楚心乐施林玲一样,还真以为是什么施家生来就有的病?错了!那是我下的毒啊!血丹不过是延缓毒发罢了!就算喝了人血,也只有前几次管用,杀了我!你别想拿到解药!”施郝铭抬起的手顿住,他的迟疑被施恩择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他脸上满意的笑更可怖。
然而下一秒,便被一把长剑抹了脖,连施恩择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轻易地就死了。
楚心乐的牵黄上是向下滴的血污,他甩了把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已经断气的施恩择,他面上依然是死前的不可置信。
“你该死了。”
随后又看向施郝铭,镇定的声音在惊雷暴雨中仿佛一瞬间让人平静。
“命数未定之前,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61章 回家
邢清章背上包袱,今日的空气没有往日燥热,或许是他心灰意冷的缘故。
他一手牵过平安,两人趁乱跟随流民出城,城门几乎没人把守,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云家。
邢清章二人顺利地出城,在急切的人海里,只有两人停下脚步,显得格格不入,邢清章转回头,这一刻的眼眸里,漆黑得像深渊,所有的光亮似乎都随他师父死去,以往萌生出的情爱,这一刻被他全部掐灭,他把包袱里的那株干丁香拿出来扔地上,丁香花瓣随践踏而四分五裂。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邢清章转回身,决绝地抛下身后这座临安城,把过去一切掩埋。
这个秋结束了,云长洲,我不等你了......
危机四伏的汝南里,箭如雨下,遮天蔽日,他们卯足劲要给邢雁鸿致命一击,他挥刀击杀,势如破竹,面前就是城门,就是生门!是他翱翔天际的最后一道枷锁!
城墙之上数以万计的施兵薛将,薛蛮立在上面,垂眸俯瞰他。
黑云压城滚滚笼罩而来,周遭风平浪静,双方僵持不下,一点湿落到邢雁鸿高挺的鼻梁上,停了没多久的雨又来了,瓢泼大雨瞬间浇灌而下,闷雷带闪贴着头皮炸开,邢雁鸿手握擎苍刀,一手勒住缰绳,赤霄鼻呼哧热气在原地烦躁地踏蹄。
高耸的城墙像铁臂,黑压压的人群如鬼疠,他们拦住鹰崽唯一能够飞向苍天的路,拿出弓箭利剑,要将之手刃。
“邢家心怀不轨毁约在先,邢雁鸿,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踏出这道城门吗!”施甄冥骑马自后追过来,围住他们后面的路。
邢雁鸿牵马转过来,一排施兵立在施甄冥身前,他们手持护盾,身后是乌压压的兵,将施甄冥包围在中间。
身后铮铮锁链骤响,城门瞬间落下,震耳欲聋的声音与闷雷一同叫嚣,阻断邢雁鸿回家的路。
“你如今大势已去,我们兄弟一场,若是肯投靠我名下,就留你一命。”施甄冥模样得意,好整以暇地说。
邢雁鸿也笑,若是没有眼前这些兵器利刃,他们仿佛还真是正插科打诨的兄弟。
“我救你一命,你这做兄弟的就这么还我?”邢雁鸿不答反问。
施甄冥不喜他拿多年前的事压着,不愿多言,指令一下,乌压压的人头涌动朝邢雁鸿他们冲过去。
“今日我要回家,谁敢阻拦!”邢雁鸿提刀见血,气势逼人。
大雨瓢泼,周遭街市早就空荡无人,没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送死,毕竟刀剑无眼。
“活捉邢雁鸿!赏白银五万!”施甄冥回荡在雨中的喊声如同一剂强心针,本来气势消退的施兵听此大作。
邢雁鸿杀红眼,脸上喷洒上鲜血,又被雨水淋干净,金雕就要翱翔天际,殊死一搏,阿翡嘴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露出锋利獠牙,蹬出强健有力的四肢撕断施兵暴露在外的脖颈。
黑夜即将来临,刀光剑影闪过去,擎苍刀划烂施兵的铠甲,杀出一条血淋淋的生路。
大雨如注,洗刷干净肮脏的鲜血,也隐去一些细微的动作,施甄冥双腿夹马奔向邢雁鸿,抽出佩剑狠劈向下,邢雁鸿横刀抵抗,刀剑相划冒出火花,尖利刺耳声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