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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玦笑着应下,便进了殿。
殿外,一轮红日正升往正空中,冬季和暖的阳光照在陆玦玉树似的背影上。叫无意中经过的小宫女迷了眼。
……
“陛下,宫里情况还不够稳定,陛下须得找些信得过的宫人照顾小殿下。”已用罢饭,陆玦对谢铮道。
“外人叫殿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叫起殿下了?”谢铮笑着道:“孤的弟弟,自然也是你的弟弟。”他低下头问谢乔:“乔儿,这个哥哥是孤最重要的兄弟,他一路护送你回家,你想他叫你殿下呢,还是唤你名字?”
“自然是名字。”谢乔眯眯眼,露出一个无比纯洁无比乖巧的笑容:“怀瑜哥哥也和兄长一样,叫我乔儿就好。”
自觉说着正经事的陆玦:“……”
“至于宫人么,这个好办,”谢铮道:“杨肃回来,孤让他挑些信得过的宫人给乔儿。还有老师,孤也替乔儿找好了。”
“谁?”陆玦问。
谢铮一笑,道:“厉鸣悲。”
谢乔桌下的左手悚然一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来啦
第7章 蝼蛄夕鸣悲
“这样也好。”陆玦道。
厉鸣悲比他和新帝都大上几岁,做事沉稳,更年轻时在扬州师从天下怪才明石明先生,很适合做个老师。
“不过,陛下,此事您跟厉大人说过了么?”想起厉鸣悲的性情,陆玦问道。
“没有。”谢铮对此毫不在意:“等过两天,我把他叫到宫里见见乔儿,这事就成了。”
陆玦:“……”
谢乔听着他们说这个人,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张年轻带笑的脸。上一世,谢铮也把这个人叫来做自己的老师,谢乔那时并不愿意,便故意在见面时捉弄他,结果没捉弄到不说,还被对方反过来折腾了个够呛。
此人面上见人三分笑,却锱铢必较,最大的爱好是看别人倒霉。他平时爱着白衣,心肝却都黑透了。
可他对谢铮很忠心,也很重要。如果说谢铮一个臂膀是陆玦的话,另一个臂膀便是厉鸣悲。谢铮的母亲是先帝皇后,当年被钱贵妃所害。那位皇后,便姓厉。
钱贵妃手段厉害,母家也厉害。当年厉家也是百年望族,却被钱家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家破人亡、人口凋敝。厉鸣悲是厉家的私生子,当时和母亲避居扬州,这才逃过一劫。后来,他便和陆玦一起扶谢铮上位。
厉鸣悲生性高傲,他看透谢乔当时不愿认他为师便更不屑教他,避着天子低头朝谢乔一挑眉,就抬头对谢铮轻飘飘撂下一句‘此子愚鲁又眼瞎,不堪我教’。谢乔当时虽不认字,但也能听懂这人在骂他蠢笨没眼光,他气得牙痒痒却拿这人毫无办法。
可不久,他便死了。
死在钱家余党的手里。
所以谢乔的脑海里,他的脸是永远年轻的。
他死后,担子便全压在陆玦身上,谢铮那段也走得艰难。
谢乔那时候还小,他跟着兄长去了灵堂,看到了这人终于卸了笑、孑然一身躺在灵堂之上的棺木里,连哭灵的人也无。厉家除了他,便没人了,他无妻无子,除了谢铮,便再也没有亲人。金陵城里的权贵个个都恨他甚深,自然不会来祭他。
送走他的,竟只有谢铮、陆玦和与他结过梁子的谢乔。
也是这时候,谢乔才从谢铮口中知道,鸣悲是他的字,他的名为苦。厉苦,字鸣悲。
后来,谢乔再长大些,从同样早逝的谢铮手里接下皇位后才明白,厉鸣悲是天子手里的一把刀,也是一面盾,天子坐在最高处,被无数眼睛盯着,便缺不了这把刀和这面盾。
再后来,谢乔即位,心甘情愿为他做这把刀和这面盾的,是陆玦。
……
谢乔休息几日后,谢铮便传厉鸣悲入宫。
厉鸣悲身着红色朝服,一踏进御书房,便看到一个生得极瘦的小孩儿拉着陆玦的手、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打量着他。那眼神,让他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从看到这小孩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孩子和他绝对生性不合。
厉鸣悲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行完礼,便问道:“陛下传臣入宫,所为何事?”
不太妙的预感很快应验了,只见新帝指着那个孩子,笑着对他道:“鸣悲,这就是乔儿,今后你可愿做他的老师?”
厉鸣悲实在不想给自己找个大麻烦,更何况一看这小孩扒着陆玦手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孩更喜欢谁。他厉鸣悲就算收学生,也不可能收心里已经有属意老师的学生。
“陛下,”厉鸣悲脸上又是谢乔印象里的笑,一双桃花眼眼尾向上微微弯起,一看就是要算计人的样子,他指指扒着陆玦的谢乔:“就算臣要收学生,也要问问学生的意愿啊,您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厉鸣悲觉得这是双赢的事情,只要这小鬼说出来自己更属意陆玦,陛下就不会不同意,这样他少了个大麻烦,谢乔也得了自己想要的老师。
陆玦虽然才十六岁,但金陵陆家的孩子,自然从小饱读诗书,不可能教不了一个九岁的小鬼。
谢铮便朝谢乔招招手,谢乔连上前都拉着陆玦手不放,陆玦也由着他拉,厉鸣悲看他这么粘陆玦,只觉得这事就不会不成。
“乔儿,你愿意厉鸣悲做你的老师吗?他可是个博学多才之人。”谢铮点点他的鼻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