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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狄啧了一声, “这种赚钱的买卖, 大家都想掺一脚, 只是掺多掺少,各凭本事。”
“不过话说回来,西北盐少价贵, 东南盐多价贱,朝廷一纸政令,不准东南海盐卖到西北,倒也不定合理。”
沈初还蛮惊讶,觉得李狄这觉悟还蛮高啊,云梦王朝固来重农轻商,这皇帝就只担心自己国库的钱不够多,怎么想办法充实国库,而李狄却能看得更长远。
李狄拍了拍他的背,“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
第二天沈初醒来时,天光都已大亮。床上就只剩他一人,窗外传来说话声,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赖床的小媳妇,结果还被旁人给发现了。
他被自己想法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叠好被子、麻利洗漱完。青竹在门外道,“夫人,早食在桌上还是热的,老爷正在外间和商行的李老爷说话呢。”
沈初心里疑惑,通衢商行的李老爷,莫非是段主事口中的主人?心知青竹是在提醒他,回道,“晓得了。”
坐在桌边用完粥食,便戴上纱笠出去了。他对这个商行的李老爷也挺好奇。
等到出去见到这人,才是快惊掉了下巴。他本以为这商行的老爷,要么是山羊胡、一副精明利害的样子,就像段主事那样,或者珠圆玉润、一看就财大气粗。但怎么也没想到,这、这李老爷竟然看起来这么年轻,还生得这么好看。
他上前福了一礼,在李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崽崽高兴地跑过来扑到他怀里,糯糯地唤了声“娘亲”,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撒娇后,又哒哒哒跑到桌子边,小手抓起盘子里的榴莲干欢快吃起来。
沈初看到自家崽子这幅毫不客气的模样,真想把他给揪回来。他憋着一股气捏着嗓子道,“崽崽,有给李老爷道谢吗?”
崽崽举起都拿着榴莲干的小手合了一下,特认真道,“谢谢李老爷!”然后又口齿不清道,“李老爷能再多送些这个好吃的果果给崽崽吗?”
沈初一个趔趄,差点从自己的椅子上栽下来,真没脸见人啊,幸好他戴着纱笠。他就不明白,他从没短过小家伙的吃喝,怎么这小家伙就是个小吃货呢。
他不好意思道,“李老爷,崽崽不懂事,失礼了。”
只听这人笑道,“哈哈哈,这小家伙可真对我的脾气。这果子长在百越以南一带,换作榴莲,生在巨木之上,果实有怀抱之大,当地人颇喜食此物。”
“不过到了中原,能吃惯此物的寥寥无几,都说恶臭难闻。”
“哼,我看就是一群愚蠢之人,如此香甜之物,竟然说是恶臭,还不如崽崽呢。”
“只可惜此物不能长久保存,只能制成果干,到底还是风味大失啊。不过我这里还有许多,可以多送崽崽些。”
崽崽其他都没听太明白,只听懂了这个好看的李老爷要送他许多这个好吃的果子,顿时高兴地又给这李老爷作了一个揖。
沈初忙要推辞,这人貌似不经意道,“昨夜船上出现了窃贼,对二位多有惊扰,这些微末之物当作赔礼,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沈初想起自己昨天的表演,顿时作出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与李狄娇滴滴道,“奴家还是先告退了。”崽崽也跟在自己爹爹身后,哒哒哒地回了房间。
李狄在一旁笑道,“我家娘子不好意思了,让李老爷见笑了。”
又是几番寒暄,两人都不是热络的人,而且本就各怀心思,现在互相试探了一番,也不想再多作纠缠,便各自也散了。
沈初坐在床边,没多久见李狄也进来了,问道,“这李老爷今日怎么会出来和我们闲聊?是想套我们的话吗?”
李狄:“这人自称叫李去来,但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他真名。他可能看出我们不是真夫妻了。”
沈初瞠目结舌,觉得自己都表演得这么卖力了,怎么还会被看出来。
李狄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啥,捏了捏额头道,“还是太明显了,你想想,要是普通的妇道人家,若是昨夜被人撞破那档子事,今天还敢出门吗?还能和外男这么旁若无人的聊天吗?”
沈初惊呆了,呆愣道,“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了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
“那这李去来会对我们不利吗?我们要不要离开金雕号?”
李狄沉思了番,摇了摇头,“在这金雕号上反倒安全些,若是我们出了什么问题,对通衢商行的信誉会造成更大影响,而且这李去来虽然觉得我们举止不像一般正常夫妻,但也没有实质证据,并不会轻举妄动。”
沈初点点头道,“而且我看这李去来,倒不像一般商人,言行举止般颇有一股子潇洒不羁的味道,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暗地朝我们下黑手。”
李狄脸色不咋好看道,“别看他看不出年纪,实际上比九皇叔应该都要年长。”
沈初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人的醋坛子也太容易翻了吧。
接下来几日,李狄和沈初在船上都谨慎了很多,没再露出什么更多的马脚。
次日清晨,金雕号到应天府停了岸。和陈留镇完全不同的是,码头上许多白衣书生来来往往,或是在码头上买书,或是售卖自己作的字画。
和相国寺集市的书画廊有点像,但规模要大得多,有专门收字画的船商,几乎看都不看书生的字画,都是论件论尺寸大小批发计数,一收就收几百上千件,一件价格至少都到一两银以上,也不算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