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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蹑云不是她,虽无法解释它的过分聪慧,但他也并非不能接受。
可若它当真是她,那他天天这般骑她……
江柏庚将骓马牵到出发点,一脸复杂地骑了上去,暗道——
若是下次再见她,他说什么也要将她留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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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出发点观礼的人寥寥无几,在这里的人大都是随行的官员或将士,亦或是前来给骑师们送行的随侍。至于其他观赛者,则会在正午过后到东山脚等候,等着看最后的角逐。
鼓声从弱渐强,由缓至急,只见山脚下与赛的骑师与其马匹早已排列妥当。
锣声一响,比赛便开始了。
苏小淮谙熟江柏庚的行事作风,他向来不会在前半程去争夺首位,所以她也没有过多下劲儿,只混在队伍中。
打头的数对人马多是参加过御战的老手,于这御战山的最佳骑行线路有一定的了解,遂只见他们很快一列排下,不约而同地从一条山路入山。
苏小淮虽说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江柏庚不是,她遂安心地跟着他的指引走,果不其然见他也选择了那条山路。
日头升起未久,山间尤为寒凉,四面八方尽是湿淋淋的雾气,湿冷砭骨,倒是不怎的好受。苏小淮一路跟着跑,山路逼仄,一时倒也没有什么竞争。跑着跑着,她还有心力向前探看,看到那抹亮得刺眼的荧白,她突地笑了。
原来那十只羊不是单纯的公子哥,竟还有两把刷子。
跑过一段后,山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为了赶超旁人,骑师们纷纷择路而去。江柏庚也选了一条路,前头似乎没什么人,也不知是太险还是路途太远。
苏小淮专心跑着,山路较一般的赛道颠簸,她倒是挺怕把江柏庚甩下来的。
一人一马骑到了一段险路,路不宽,一面是山,一面是坡。坡虽说不是太陡,但若是摔下去了,估计也不是闹着玩的。
苏小淮跑着,便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方才人多的时候,她没有太过留心,可眼下这般一留神,她只觉后头那一人一马的气息不大对。
突地,她双耳一动,听得身后那人似是抽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是弓弦擦触的声音——
是箭!
那人要射他们!
她嘶鸣一声,想提醒江柏庚,兀自加快了步伐,却被江柏庚一拉,不得不放缓步伐。
苏小淮心里着急,却听江柏庚道:“莫慌。”
话落,他一扯缰绳,选了一处缓坡带着苏小淮一跃而下。
只听“嗖”的一声,那箭堪堪擦过了江柏庚的肩膀。
苏小淮择路往坡下跑,坡上栽了树木,枝杈四伸,她躲躲闪闪,怕伤了背后的人。
那人当即勒马,搭箭上弓。
苏小淮跑着,猛地只见前头是被枝干封死,无路可走。
那一刹,再一箭破空而来,直直朝她射来。
第100章 第六劫(12)
正走投无路之时, 江柏庚突地松了缰绳, 抽鞭一挡, 将羽箭打偏了开去。
苏小淮但觉背上一松,不及惊诧, 又觉脚下一个趔趄,只见江柏庚生生从她身上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倒了粗树干上, 失了意识。
她脑中一空, 登时爆开满心暴戾之气。
也不顾四下还有无旁人, 苏小淮从马身中脱离, 当即一个重术, 直直往坡上放箭那人打去。
那人反应不及,“啊”的一声摔下了马,昏了过去。那马受了惊吓, 惊惶失措, 嘶鸣了一声,兀自跑走了。
苏小淮也不再管, 只跪到江柏庚身旁,去探他的情况。只见他额上被磕出了一块血淋淋的伤口, 肩膀手臂亦是被一旁锋利的断枝扎伤。
她目光一散,连忙凝术法去为他治伤, 一边治一边探他意识。治着治着, 她眼前一片模糊, 落出了眼泪来。
她看到他手中的马鞭, 遂想起了方才的情况,这一想,顿时心火熊熊,怒不可遏。
“蠢吗你?!”苏小淮大骂,声音在发颤。
分明那箭是朝着她去的,他凑什么热闹?!
分明骑了那么多年的马,他不知道马受惊的时候不能松缰绳吗?!
苏小淮越想越气,越想越怕,手中术法光芒更甚,逆天道行事时胸口的痛楚也更甚。
她满头是汗,只能咬牙硬挺着。好不容易将他医治了个七七八八,她便觉身体被什么一吸,眼前一黑,再睁眼看时,她已经回到了马的身体里。
见江柏庚的脸色平复了不少,苏小淮慢慢缓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四周,叹了一口气。为了医治他,她的灵力一下子消耗太多,眼下也无法再次化形,自然就没有办法把江柏庚搬到马背上去。
看来,她只能等人来救,或者等自己的灵力恢复些了,再载他回去了。
苏小淮想着,在他身旁扒拉了几下,将碎石和枯枝清掉,而后用头顶了顶他的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儿。做完这些,她在他身旁趴下,汲取他身上的灵气。
他的灵气向来暖人,苏小淮吸着吸着,便忍不住闭了眼,一个不留心便滑入了梦中。
梦里,似是有人在轻抚她的脑袋,温柔地拢过她毛绒绒的耳朵。
她抬头,那人的样貌模糊在柔和的亮光里,看不清明。可她却莫名偏偏知道,那是天人之姿。
她听到她自己脆生生的声音道:“……你生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