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一身破衣裳，只不过之前是露棉絮的破棉袄，现在是一身打补丁的单衣。
    头上的帽子没有了，一头乱七八糟的鸟窝头顶在脑袋上。
    还没等苏云叶走过去，马二先看到了他们。
    一看见他俩，马二也不兜售东西了，直接就奔着他们过来了。
    “哎呀，您二位又过来了，这次还买瓷罐子不？”
    马二笑嘻嘻地问。
    “买呀，当然买。你还有上次那种罐子不？”
    苏云叶立马道。
    即便上次的青花将军罐被沈黎说成是入门级瓷器，可就凭他的眼光，但凡他能让买下的，将来价格绝对差不了。
    “上次的那种……”马二抓抓脑袋，“那个真没了。我家里还有一套碗，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一狠心，马二准备把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卖了。
    最近生意不好做，连环画卖不出去，都要吃不上饭了，卖几个碗还能买点棒子面啥的，至少把肚子先填饱了。
    苏云叶自己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沈黎，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当下挥挥手。
    “走吧，就去你家看看。不过咱们可说好了，碗不好看，我可不要。我买这些东西也就是为了家里用用，看着好看的。”
    她故意说得可买可不买，免得马二到时哄抬价格。
    “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家那碗绝对好！”
    马二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跟在马二身后，两人又到了上次来过的那个村子。
    正是农闲的时候，好些人都在家门外面聊天，看见马二带着两个生面孔进了村子，大家伙也没太在意。
    这村子离市里近，常有城里人过来偷着买些鸡鸭的活禽，或者新鲜蔬菜啥的。
    这边的东西只要钱，不要票，一些只有钱没有票的城里人就跑过来偷着买些。
    当然，马二家里啥活禽都没有，他又是个全村公认的懒货，每次下地就偷奸耍滑的，大家意见都挺大。
    这会儿见他领着人往里走，就有人说闲话了。
    “瞧见没，马二又在坑城里人呢，估摸着又推销他那连环画了。也不知道这些城里人是咋了，就那连环画还没我家大娃画的好呢，赶明让我家大娃也画几本拿出去卖。”
    “你家大娃能画出来，能卖出去吗？就马二那张嘴，能把活人说死了，死人说活了，谁能说得过他呦！那连环画也就他能卖出去了。”
    第一个说话的人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砸吧砸吧嘴不再说话了。
    马二领着苏云叶和沈黎进了家门，这次直接把他们让进了屋里。
    这房子从外面看还能看得过眼，可屋子里面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家徒四壁。
    屋里空荡荡的，家具都没几件，堂屋里只有一把椅子，还是瘸了腿的。
    瞧见苏云叶诧异地四下里张望，马二摸摸鼻子，“没法子，头几年太穷了，卖了不少东西。还有最乱的那阵子，被人拿去砸了不少。”
    被砸了不少？
    苏云叶听着就心疼，那得砸了多少钱啊。
    “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拿碗过来。”
    马二也没说让他们坐下，也确实没坐的地方，就一个瘸腿椅子可咋坐。
    沈黎望着那把椅子出神了好一会儿，苏云叶看出有戏，凑上前问，“怎么，这椅子可以买吗？”
    他果断摇了摇头。
    “如果当初还完整的时候还可以考虑下，现在少了一条腿，品相太差，不值钱。”
    说完，看到苏云叶落寞下去的神情，他又补了句，“不如你家里那把值钱。”
    听了这话，苏云叶霎时心情好起来，这么说她家里那把将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在当初她慧眼识珠，没错过那把椅子，否则当时就被劈成柴禾了。
    马二动作很快，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他就从厨房里转了出来，手里捧着四个碗。
    苏云叶一眼就看到，这四个碗也是青花的，颜色比上次买的青花将军罐还亮堂一些。
    客房里也没地方摆，马二索性把四个碗一个挨一个摆在窗台上，外面日光落进来，刚好照在四个碗上。
    “这可是从我爷爷开始家里就在用的碗了，我出生后就给我专用来着，这么多年我也用惯了，一直没舍得动过它们的心思。这次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可舍不得把它们卖出去。”
    苏云叶挨个把碗拿起来，一个一个仔细端详着。
    每个碗上都画着两个青花人物像，有老头有青年，有拿笛子的有拿拂尘的。
    她整个一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来，就觉得听马二的意思，这碗用了好些年了，可颜色还这么鲜亮，倒挺让人惊讶的。
    重要的是每个碗都完整，没有破损的地方，可见平日里马二对这四个碗的确是挺珍爱的。
    她看完一个，就把那个碗递到沈黎手里。
    这碗值不值得买，还得全凭沈黎一句话。
    等苏云叶把碗全看完，沈黎接过她递过来的最后一个碗，托在手上翻看一遍后，放回窗台。
    “这一套碗，你准备卖多少钱？”
    苏云叶问。
    “怎么也得四十块。”
    和上次的青花将军罐不同，这套碗马二是真喜欢，毕竟从小看到大，多少有感情。
    再说这碗看着就比那将军罐值钱，他打算着怎么也得多卖点，好多买些棒子面回来，至少得够吃半年的。
    “四十块？”
    苏云叶心道，你怎么不去抢啊，可够贵的。
    “不成，太贵了，这碗我们买不了，你再便宜些吧。”
    其实要四十块，马二心里也发虚，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要多少给多少，肯定是要还价的。
    琢磨了几秒，他咧着嘴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三十块，真不能再少了。”
    “三十块钱，你得让我想想，我就是觉得好看买回去的，三十块都够我去百货买一箱子碗了。”
    她说完，就要拽着沈黎去院子里。
    才刚迈出一步，马二突然在后面嚷道：“二十，二十块给你了。一分钱都不能再让，否则这碗我可不卖了。”
    “二十啊……”苏云叶托胳膊拄在下巴上，用眼角余光往沈黎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