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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欢轻一点头。
“我跟师叔一起。”江遥二话不说,没等他撑身从地上站起来,就有一只纤细的手扯住了他的后衣领,接着一提劲,居然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了起来。
江遥茫然地往后看,只见到师叔像提着一只小狗一般淡定地走向他的屋子,另一手推开门,走到床边之后,才将他稳稳放在床榻上。
侯欢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老实在这儿呆着。”
江遥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侯欢轻飘飘一记眼神过来,瞥得他乖顺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我在这儿等师叔回来。”
等江遥躺进被窝里,侯欢才转身离开。
见到房屋的门被合上,房里陷入一片漆黑之后,躺床上的江遥轻轻掀开被子,踮着脚尖向门口走去。他刚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条门缝,就对上了侯欢笑盈盈的目光。朦胧月光映得她的面容柔和好看到出奇,眼里却沁着凉意。
江遥讷讷地站在门缝里,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师叔……”
“回去。”侯欢打断了他的话。
江遥抿了抿嘴唇,仰头看着她,嗓音轻轻压低了,“您今夜一定要去吗?”
他知晓侯欢待会儿要去的地方。
侯欢听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她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门缝后的少年,细细一条门缝,只能让侯欢见到他半张让月光映得清晰的面孔,不知为何,那微圆的眼儿里染上了一丝晦暗不明。
许久,侯欢轻笑开口:“我为何不能去?”
“……”江遥垂下了眼,没有解释,他小声道,“我想跟您去。”
“你修为太低,去了只会碍我的事。”从那含笑的唇瓣里吐出的话语毫不留情,“你要再跟上来,我打折你的腿。”
她的话绝对是认真的。
回想到什么,江遥扶着门的手一抖,连带着膝盖弯也疼了起来。
他拦不住侯欢。
江遥心中隐隐叹了口气,面上敛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很快恢复了恭顺的态度,“江遥清楚了。”
那扇微开的门轻轻合上了。
侯欢收回视线,转身向云来酒楼而去。
要找肖呈祥,自然得去找老板娘。
大半夜的人都睡了,侯欢径直御剑而出,转息之间,她来到了酒楼之中。
夜里,板凳整齐地摆在木桌上,地面上是隐隐绰绰拉长的凳影。
一楼大堂里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与白日里热火朝天的氛围有着天壤之别。
既然无人,侯欢也不必遮掩身形,她慢悠悠地在酒楼里四处走动着。
夜间是阴气最浓的时候,那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蜉蝣一般在酒楼里飘来荡去,以至于侯欢无法找到这一股阴气的来源。
酒楼不比客栈,没有留宿的客房。一圈下来,侯欢只在二楼一间房里探到有人的气息。
门未锁,轻一推,侯欢就来到了房里。
这里边窗户大开,皎洁月光倾洒而下,却照不到床榻。侯欢的视线很好,一眼就见到床榻上躺着一道伏起的黑影,鼾声正浓。
是掌柜的房间。
没能找到云娘,侯欢隐约有些失望,不过,她既然不在这儿,那便是在她和肖呈祥滚床单的那一个院子。
说起这掌柜,侯欢记得,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时常站在柜台处,将那一把算盘拨得啪嗒直响。面相瞧上去有些贪财,但胜在笑容讨喜又招客,并不惹人厌。
同属一家酒楼,云娘卖的什么肉,掌柜不可能不知情。
侯欢奇怪的是,人若含冤而死,理该变成恶鬼找仇人索命才对。然而这云来酒楼十二年来卖出不知多少招牌菜、死了多少人,除却满城的阴气沉了些,不见一只鬼出来害人。
除了埋伏在肖家小池里的那一只。
掌柜睡得正沉。
侯欢无意去叫醒他,指尖轻一弹,桌上的蜡烛盈盈点亮了。她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一边不紧不慢地倒出一杯凉水。
掌柜的正梦到自己躺在金子做的床上,咧嘴笑得开怀之际,他突然觉得身下的金子又冰又硌人。
迷迷糊糊里,他感觉到好像有谁在盯着他看。
酒楼这么安全,哪会有人进来。
掌柜的翻了个身,不舍地从梦里醒来。刚睁开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很快的,他见到不远处正坐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那人就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一手搭桌上撑着太阳穴,另一手端着茶杯,徐徐喝着杯里的水,这般姿态漫不经心而又怡人,好似喝的是天上来的琼浆玉液。
月色映得她的长裳素净,透着微微苍白的面庞极其好看,嘴畔含笑,透着些和善,惹人心生亲近之意,而那一双幽深的瞳孔让身旁昏黄的烛光照得明灭。
她虽没有别的动静,但无声之中,仿佛潜伏着一头深渊凶兽,紧迫感压得掌柜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惧意。
掌柜一眼看出她的身份,他稳了稳心绪,起身坐在床上,露出一张讨喜的笑容来,“仙师半夜来访,有何贵干?”
侯欢垂眼看着手里的水杯,懒洋洋地开口道:“前些日子尝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觉得甚为美味,所以特来向掌柜的讨问讨问这菜的做法。”
无端端找上门来为的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