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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暮洲微微动了动指尖,觉得还手中还留着被人握牢的触感。
“醒了?”宋妍的余光瞄到了他的动作,啪地一声合上书:“不太巧,严岑刚刚才出门,大概只走了五分钟。”
“现在几点了?”许暮洲哑着嗓子问。
“你应该问,现在几号。”宋妍说。
“……?”许暮洲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睡了一天多了。”宋妍笑了笑:“睡得香吗?”
许暮洲愣了。
他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既沉且香,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睡过了一天一夜。
宋妍抱着书从窗台上跳下来,转身坐在了床边,探身过去摸了摸许暮洲的额头。
“还好,没傻。”宋妍说:“明天晚上就是罗贝尔的婚礼宴会了……许暮洲,这个任务世界要结束了。”
“结束了?”许暮洲诧异地问。他只觉得自己就在床上睡了一觉,怎么进度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坐了火箭一般地飞速窜了起来。
“严岑找到了重要的时间节点。”宋妍略过了严岑违规操作的环节,把许暮洲被人掳走那晚的事简洁明了地说了说。
“不对啊。”许暮洲听完了前因后果,还是不敢相信:“就这么几个小时,就把之前一直没什么进度的任务拉满了?”
“感谢凯瑟琳吧。”宋妍耸了耸肩:“她对‘罗贝尔’过分坦诚了——当然,其实跳开这个主观视角来看,这次事件很好懂。只是我们在找到切入点的时候费了些功夫,总体来说,除了复杂一点,没什么别的难度。”
话是这么说,钟璐挑这个任务给他们,却不是无缘无故的。
宋妍细想就知道,钟璐那句“精挑细选”绝不是说说而已——宋妍本身是从引导系统借调过来的,对罗贝尔本来就有印象。如果不是她在这,光凭严岑和许暮洲,对着那本日记就得走不少弯路。
何况这两个对女人一窍不通的男人还要面对一个情感依恋完全畸形的凯瑟琳。
如果不是克林脑子糊涂抓走了许暮洲,凭严岑的性格,还不会那么快对凯瑟琳服软。
这些林林总总的因素加在一起,加上严岑的兵行险招,才把一个原本时效七天的任务提前完成。
“真是……”许暮洲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苦笑道:“出乎意料,逻辑之中。”
“至于剩下的,严岑说他会搞定。”宋妍说。
“那严哥去干什么了?”许暮洲问。
“大约是去处理克林了吧。”宋妍也不太确定:“克林是罗贝尔身边的重要人员,不能贸然处理,约莫是先支到其他地方,只要月圆之夜回不来就行。”
一提起月圆之夜,许暮洲免不了想到玫瑰花丛下那些尸骨无存的失败品。
“罗贝尔……”许暮洲顿了顿,试图找到一个委婉的问法:“有过多少供养品?”
“很难具体界定。”宋妍说:“我昨天在罗贝尔的书房中寻找到了一张牛皮卷,上面记载了这个治疗方法。罗贝尔在上面做过批注,第一次批注日期是在五年前,上面写着失败。”
“也就是说,至少有五年,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杀害十三个少女?”许暮洲问。
“可能不止这些。”宋妍说:“他应该经历了很多次尝试——虽然这些尝试没什么用。羊皮卷上的信息比我们获取的更加模棱两可,罗贝尔想要达成现在这种有规律的供养流程,应该还选用过其他规格的供养品。”
许暮洲沉默下来。
他明白这是个无法用现代道德来约束的历史世界,也明白在这个贵族掌握一切话语权的地方,那些姑娘是讨不到公道的。
严岑曾经对他说过,永无乡会评判一个人的功与过,然后从中计算所有的正负面情绪。在正负面情绪相互抵消之后,剩下的负面情绪才会被纳入到计算中去。
可是严岑没说出口的是,这种判定机制,在引导任务对象身上,几乎等同于无。
许暮洲心知肚明,这些任务对象踩在时间线发展的节点上,无意中肩负了扛起历史的重担,于是只要这条世界线还在正常运转,那么他们活着时所接收到的正面反馈就会源源不断。
——至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这些人来说,怕不是杯水车薪,压根不会对他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产生任何影响。
换言之,罗贝尔不会受到任何来源于公道本身的惩罚。
道理许暮洲都明白,他不会对此感觉义愤填膺,非要替无辜者讨一个说法,他只是感到无力。
而这种无力感恰恰源于永无乡——永无乡的机制确实是完全公平的,这种公平不掺杂任何情感和道德,是一种绝对的平衡。
许暮洲默不作声地琢磨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从刚才以来就疏漏的一件事。
“我一直睡在这?”许暮洲问。
“对啊。”宋妍说:“不然呢?”
“那凯瑟琳呢?”许暮洲说:“她昨天晚上没有来吗?”
宋妍一时被他问住了。
“来了。”正巧进门的严岑接下这个话头。
许暮洲回过头,发现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色衬衣,表情轻松。
“我答应了她一件事。”严岑操纵着轮椅来到床边,宋妍很有眼色地往床尾挪了挪,给严岑让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