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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会那样温和平静和宽容吗?
谢衍跑得胸都有点闷了,蹲在路边,几根手指揪住发根,无意识地拉扯,原本就毛毛躁躁的短发顿时被抓成一团鸟窝。
这状况可比解奥数题难多了。
兜里的微信提示音一直在响,一会振动一会铃声,那是谢蔓的专用铃声。
谢衍扒拉着边上的一根杂草,接起电话。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一出门就没影了。”
“我能回去吗?”谢衍皱着眉,“我不想在他家吃饭了。”
“你说什么?”谢蔓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
谢衍沉默两秒,换上了无奈伤感的语气:“我肚子不舒服,不想吃了,能改天吗?”
“怎么会突然不舒服?谢衍,我告诉你啊,你别跟我在这胡闹,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
谢蔓显然有些生气了,谢衍愁得脑仁片疼。
另一边,瞿铮远受父亲之命出去找谢衍,他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你女朋友那弟弟是不是智障啊?”
“不是,他脑子没问题。”
瞿铮远有些恼火:“还没问题?没问题的人能跑出去拉屎吗?怎么着,他是嫌我们这儿绿化养分不够足啊?”
瞿平生:“……”这个问题确实费解,谢蔓之前没说过这孩子有间歇性精神病的症状啊。
莫非是怕他觉得累赘,所以一直瞒着?
读高中的事情是真是假?
瞿铮远揶揄道:“买一赠一,还是个智障,爸,恭喜了,您这回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瞿平生大骂道:“兔崽子,赶紧给我帮忙找人!”
瞿铮远叹了口气。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谢衍听见脚步声靠近,嗖一下窜进路边的灌木丛里,挂断了谢蔓的电话,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从瞿铮远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瞅见他的一条胳膊。
瞿铮远隔老远就捏着鼻子嚷嚷:“喂!你疯了吗?真在这种地方拉屎?”
谢衍之前听见这声音,觉得如沐春风,低沉磁性,如今只感觉头皮一紧,紧张得都快尿裤子了,早知道在电影院里就不该喝那么多可乐,他甚至真的有点想便便!
来个人,救救他。
这地方为什么没有地道呢?
瞿铮远见人一动不动,也不敢靠近,半响,又贴心地补上一句:“你带纸了吗?”
谢衍压着嗓子吼道:“我没拉!”
瞿铮远眉头拧得更深了:“你便秘了?”
“没有!”谢衍几乎是咆哮出来,“我没想在这里拉!”
瞿铮远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这小神经病给拍碎了:“难道你还要挑地方!?”
“…………”
谢衍如芒刺背,夕阳光的灼热仿佛要将他点燃,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颈,皮肤都是烫的。
瞿铮远弯下腰,隔着茂密的枝叶,隐约能看见一团豆绿色的东西。
谢衍却不敢看他。
双方像是八角笼内等待博弈的拳手,各自准备,沉默数秒后,瞿铮远率先开口:“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保安了。”
“别!”谢衍抱住膝盖,紧张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出来。”
瞿铮远脱口而出:“我可不帮你擦屁股!”
“没让你擦!”谢衍垂着脑袋,捡了个最要紧的条件,“你别杀我行吗?”
瞿铮远敢确定这小子要么是智障要么就是磕了药,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反正你发誓你不会杀我就行了,你发誓我就出来。”谢衍说。
“行行行我发誓,”瞿铮远积极配合他的演出,“我保证不杀你,甚至不碰你,你快点穿好裤子出来,一会有路过的看见就麻烦了。”
“我没脱裤子,我也没拉粑粑。”谢衍瘪着嘴直起身子,双手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眼睛,像是待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巴巴望着瞿铮远。
对方的表情说不上凶也谈不上冷淡,仿佛是被什么有趣的事物勾起了一点兴趣。
谢衍扭扭捏捏地问:“你还认得出我吗?”
瞿铮远没能一眼认出这对眼睛的主人,却一眼认出了那件豆绿色的卡通T恤。
齿缝间挤出不太确定的声音:“谢衍?”
谢衍的双臂缓缓垂下,尴尬到脚趾蜷缩,也不知道要怎么讨好眼前这个男人才能让谢蔓少受点罪,于是细弱蚊蝇地喊了声:“嗨,雷锋哥哥,真巧。”
瞿铮远:“…………”
天色比来时暗了许多,脚步声盖过了嘶哑的蝉鸣,荡漾在宽敞的道路上。
瞿家父子两走在前边,谢衍跟着姐姐跟在后头,至于为什么要逃跑的理由,谢衍临时编了一个。
“我紧张。”
谢蔓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让你见老丈人,你紧张什么?”
“他长得特别像我们班主任。”
“你们班主任有这么帅?”
“啊。”
“小远今年多大了啊?”谢蔓试图打破尴尬的氛围,而瞿铮远并没有接话。
瞿平生替儿子答了:“二十三。”
“全名叫什么来着?”
“瞿铮远。”
瞿平生前后鼻音不分,谢衍顺口说道:“听起来就好远,为啥不叫瞿真近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