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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为配合,让新帝挑不出错误来,生生咽下一口怒气,挥手示意新任凤阁舍人过来,“你念她写。”
凤阁舍人擅长文墨,吩咐后就默想一遍,张口就来:“母亲亲启……”
“您打住,我还未曾认她,母亲二字从未唤过,若用这称呼,定会以为这是假的。”林然好心提醒凤阁舍人,态度诚挚。
一番话让凤阁舍人无语凝滞,愣在当下,见陛下不予回应,又细想再开口:“信阳殿下亲启……”
林然这才落笔,闻音而落笔,听他道:“数月不见,思念备增,儿心中极为牵挂,闻陛下诏令……”
林然本想让他打住,这哪里是写信给母亲,倒像是给妻子之言,肉麻而油腻,让人不适。
凤阁舍人未曾察觉,想念的话更是朗朗上口,林然闻后肌肤起了一层疙瘩,唯有硬着头皮去写。
写完后,林然自己不忍直视,看都不看直接递给凤阁舍人,捂脸不愿见人。
凤阁舍人认真看过一遍后,对着上座的陛下点头,“臣即刻去办。”
新帝疲惫,挥手道:“时辰不早,你就在宫里歇息一番。”
如此,就算是将人留在宫里,林然未曾反抗,俯身下拜,退出紫宸殿。
宫里殿宇多,林然也不好住在紫宸殿,内侍将引去一偏僻殿宇,入内后,婢女服侍她歇息。
她惯来随意,也不认床,一觉至天明,宫娥将早膳都已准备好,她迟迟不动筷子,一宫人上前,一一将糕点清粥都试过,林然才随意吃了些。
宫人内侍屏息立于廊下,雕花壁柱上挂着壁灯,空荡的寝殿无人敢说话,林然躺在小榻上,薄唇抿出几分凌厉冰冷,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看。
周遭寂静无声,书卷在侧,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林然睡过半晌后,顿觉无趣,整理衣袍要出去走动。
宫人也没有阻拦,只是紧紧跟着,天气凉爽,园囿里面依旧绿意漫漫,只是不少宫妃在里面游玩赏菊。
新帝在外时,就有不少妃妾,入宫后还纳了不少,都是及笄之龄的少女,争奇斗艳,林然也不好走近,在外看了几眼后就离去。
往后几日里,她都往园囿里走动一番,跟着她的宫人也渐渐习惯了,未曾多加在意。
她不安分,爱走动,正是好动的年龄,宫人也不阻拦,由着她去。
待了半月后,走至一处宫殿,闻得有人抚琴,她在宫墙外驻足,琴声愉悦如春莺,静静聆听,轻柔如春日和煦的风。
宫里的琴声与浮云楼里不同,乍然听闻,让人心情都会放松下来。林然好奇,回首问身后的宫人:“这是谁在抚琴?”
隔墙去听,宫人也是不知,特地去打听,回来后禀告:“是贤妃娘娘。”
乔琇?林然不自信,又问道:“你说是谁?”
“贤妃娘娘。”宫人重复道。
林然望着高耸入云的宫殿,偶有微风拂过,想起乔琇的容貌性子,不想也能抚出这般的琴声来,她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宫人也不拦,转身就去紫宸殿禀告。
墙内并非是贤妃的寝殿,而是秋日供贵人游玩之用,林然踏步入内,远远就亭里被纱幔围着,此起彼伏,清晰的琴声由远至近。
林然在亭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时,琴声忽而大变,瞬息间天地变色,她眯住眼眸,扬首望向天际,就像黑云压来,风雨欲来。
片刻的变化,让人惊叹。明明是天气晴朗之色,琴声却令人置于风沙转石之地,风雨交加,好似即将有雷鸣而来,她忍不住惊叹。
雷鸣袭击之后,风雨迅疾,夏日里暴雨倾盆淋湿人全身。
雨过之后,琴声陡然一转,悠悠扬扬,凄鸣之声,落叶枯黄,心间蔓延一股感伤,闻声落泪,琴声渐缓。
林然从未闻过这般造诣的琴声,让人身临其境,须臾间感知三季变化,接下来是否是凛冽的冬风。
琴声缓和之后,让人从中醒悟过来,林然不敢近前打扰,欲转身之际,闻得琴弦惊颤,不似方才的雷鸣之感,而是扑面而来的血色豪情。
眼眸中闪过血海孤城,鲜血将城池染城暗红色,震耳欲聋的琴音就像是激奋人心的战鼓声,声声催得战事紧。
林然袖口处双手捏紧,骨节分明,她感受到了战场上死亡腐朽的气息,她屏息凝神间,琴声乍然断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自亭里传来,她回身去望,身后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新帝略过她,往亭子里走去。
新帝走近,宫人掀起亭里纱幔,露出贤妃凄楚的容颜,面色苍白至无力,实难想象方才的琴声由她那双干枯的手中弹出。
贤妃朝着新帝行礼,微弱的气息在唇边徘徊,新帝恍若不知,只看向犹在微颤的琴弦,感叹道:“多久不曾听闻阿琇的琴音了。”
阿琇一称听起来极为暧昧,但在新帝口中却毫无亲和感看,就像在唤朝臣那般,乔琇扶着他的手轻咳几声,无力道:“陛下见笑了。”
声音虚而无力,林然不知她今日此举是为了什么,略一犹豫间,内侍请她入亭,给两人见礼后,顺势坐下。
乔琇亲自给两人沏茶,炉火煨着开水,她将茶饼放入炉内,片刻后,茶香四溢,她先给陛下沏。新帝拒绝,看向林然:“应该给你的第一个客人。”
“陛下说的也是,今日无事抚琴,不想引来了林家主。”贤妃笑着将第一杯茶递给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