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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吵着闹着要找麟游……该不会!
徐晚当下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上次丞相借机把筠娘撸来也是这个由头,她皱着眉毛思考了片刻,便把手上的活计放下,朝着林氏的屋子里跑去。
她跑的飞快,周围的丫鬟树木浮光掠影的从身后飞过。
林氏在丞相的床前抹眼睛,屏风后站着三个姑娘,都哭哭啼啼的。
徐晚一时间倒不好进去。
沉默了片刻,还是让门口的丫鬟通报了一声。
林氏虽然不耐烦徐晚,但是她是皇帝瞧上的人啊,日后是要做妃嫔的人,又是从丞相府出去的,日后总不能被别人抢先笼络了去,还是见了她。
徐晚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在冯氏三姐妹的能戳死人的目光中,说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是吧?林氏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话是在这儿说不得的?”
语气很不善,可以说是训斥了。
徐晚波澜不惊的说道:“事关丞相病体,若是夫人不愿听,那也无妨。”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第96章 这真的不是乌龙(十八)
林氏最后还是跟了出去,且按照徐晚的要求把周围的丫鬟婆子都赶走了。
丞相就是她的天,若是丞相有个三长两短,那林氏和她三个没出嫁的女儿就无人依仗了。冯四延能当上丞相,靠的就是一通嘘溜拍马的手段,以及护着皇帝登基的功劳,在政事上,并无什么建树,可以说他这个人就根本不适合当一个丞相。最关键的是,她们成亲了半辈子,膝下一直无所出,没有一个男丁可以支应门庭,若是冯四延在一朝去世,树倒猢狲散,林氏都不敢想她们母女过得是什么日子。
多以才会盼着把冯绾绾送入宫中。
林氏望着徐晚,忽然间心头一片平静,眼前的女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莫名就安定下来了,瞧着她,问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徐晚凑近了林氏,悄声说出了心底的猜测。
林氏的脸色慢慢的变了,变得像是有人在她头上拉了一坨屎那样难看。
她当初嫁给冯四延是低嫁,凡事都压了他一头,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自然万事顺着他的意,但是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刻,他们之间这种女强男弱的关系就变了,即使如此——冯四延心里仍旧是怯懦的。三十多年的夫妻生活早就让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定型了,简而言之,就是冯四延夫纲不振,颇为惧内。
这也是林氏膝下子,冯四延却始终没有纳妾的原因。
冯四延在外面如何沾花惹草,林氏都可以当没看见,只要不带回相府便好。
如今的他已经是东陵国的丞相了,不再是那个官场不能升迁、要仰岳丈鼻息的平庸男子了,他如今肯依着她,不代表往后也肯依着,不过几年,竟然胆子已经肥到那种地步——妄想将那有夫之妇抬了做妾,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真以为自己在女儿面前给他面子便是怕了他吗?
马上就要年关了,相府家大业大,来相府探病的人几乎要把门槛都踩平了,哪个不要她应付?哪个不要她备下厚礼笼络?她劳心劳力做牛做马,为了他的仕途着想,冯四延倒好,也不嫌晦气,竟然装病,只为了一个妇人!
林氏越想越气,眸子中的怒火喷薄而出,生生把手腕上的鎏金镯子给掰的变了形,声音冷若寒冰:“那个贱人!”既然如此,何不趁冯四延还未得手的时候便送她去见阎王?
“……”瞧见林氏眼眸中骇人的杀意,徐晚有些无语,这关筠娘什么事情?明明是冯四延自己见色起意,怎么到了林氏这里就变成别人的错了,心思转了两圈,便劝道:“夫人能杀得了一个筠娘,但是来日方长,一百个一千个筠娘,夫人还杀得完吗?”
林氏冷冷的瞧着眼前这个有些许瘦弱的女孩儿,皮肤渐渐的白皙了起来,不复初入相府时候的土黄色,脸颊上带起几丝红晕,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仍然掩饰不住她的那股机灵劲儿,很年轻,让人一见就觉得清新扑鼻,她忽然就有些自惭形秽——她老了,再也不复当年,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冯四延神魂颠倒。
是啊,她现在能挡得住筠娘,那么往后呢?
冯四延才四十二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多少女人争着抢着往他的床上爬,若是运气好了,生下个儿子……东陵国的旧俗,男子若是到了四十五岁,膝下仍旧无男丁,便可休妻再娶,若到那时,她又何去何从?
东陵国历代皇帝皆重视子嗣血脉,便连最喜挑刺的言官也不会多说什么。
越往下想林氏的心就越寒,她不是没有抬过身边的丫鬟们做通房的,也生下个男丁,可那又如何?终究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不亲厚,没过几年,便被亲娘哄的不待见她这个嫡母了,她如何能忍?既然不是她的助力,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阵冷风吹过,徐晚打了一个寒颤,望着林氏和变色龙一样,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心头却忽然有些怜惜她,好好的一个人,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她不愿意陪着她在这抄手游廊吹冷风,便低低的道了一句:“不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说罢这句话,徐晚也不等林氏的回应,行了个礼,便慢慢的走远了。
天下夫妻,像麟游与筠娘那样恩爱和美的又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