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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当个家庭英语教师,但碍于外国人的身份,没有哪家人愿意招聘她。
而她父亲为了养活一家三口人,不仅夜里要秉烛写稿,白天还要在附近的工地做苦工,他们家早就维持不住了,如若不是她父亲一狠心,将家弄成旅馆,将屋子低价租出去,恐怕连平日里柴米油盐都买不起……
灵枝听见这段故事已经是过去多年之后了,她早已被家人从宋府接走,离开了那压抑沉闷的四合院。
她牵着身侧的小女孩的手,坐在医馆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被她牵着的小女孩与她当年年龄相仿,甚至可以在小女孩身上看到她当年的影子,灵枝抱着女孩放声大哭,哽咽的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娘……”小女孩从未见过灵枝这么脆弱狼狈的样子,她的手悬在半空中,过了片刻终于落下,轻轻地拍打着灵枝的背脊。
“……”就在不远处的宋若词一双深沉的眼眸就像是冬日里冻结的寒冰,她垂下眼收拾好药囊,掩着嘴忍耐不住的咳了几声,喉口一阵血意翻滚,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医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但唯独宋若词挺拔而僵硬的背影与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那伶俜的背影似乎透着一种刻入骨髓一般的、沉重的孤独。
“小词乖,你在这儿待着,娘亲过会便会来接你。”灵枝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嘴角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娘亲是要去哪?”小词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脚丫,歪着头笑吟吟地问。
“去……见一个故人。”
灵枝不知她究竟是以何种心态敲响宋若词的门,破旧的老木门沾染了尘土,甚至还有部分沾在了她的手上,让她不由微微蹙眉。
她扪心自问,时隔多年她还来打扰宋若词,是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时间的力量是无情的,她已经快忘却了当年的自己究竟对宋若词的是有着什么样的情感。
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友情。
“……你是谁?”木门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宋若词,倒是一样貌普通的青年,穿着一身青色的中山装,显得腼腆青涩。
“请问宋若词小姐在这里吗?”灵枝立马对着男子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这儿本就是宋小姐的家,她能去哪?”那青年古怪的瞅了灵枝一眼,“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你就和她说……有一位曾经受过她照顾的姑娘来找她……”灵枝将头上的帽子压低了几分,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青年低声的说,“她想……见见她。”
青年警惕的看了她几眼,见她实在是没有恶意,便转身进去告知宋若词。
青年很快就回来了,他瞅了瞅灵枝,语气不善,将宋若词口中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灵枝,“宋小姐说她并不记得她曾经照顾过哪个姑娘。”
灵枝缩在衣袖中的手指不留痕迹的蜷缩了一下,她僵硬的笑了一下,恍惚的问道,“是宋小姐亲口说的?”
“对,宋小姐还说,她身体已经不行了,希望不要再有人打扰她了。”青年说完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灵枝面上的假笑终究是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握紧了双手,没入掌心的指尖阵阵发白,街道上有卖报的小童,大声吆喝着,“买报,买报啦,又有事变了,上海滩要变天啦!”
一阵大风卷着扬尘吹过来,卖报小童怀里的报纸顿时随风飞舞起来,街上的人一窝蜂的弯下腰去捡报,没有一人听见那卖报小童的哭喊求助声,人越来越多,早已将他微弱的声音给掩盖。
灵枝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坐到地上,头低在两膝之间,肩膀在颤抖,心口处传来一阵阵绞痛,让她难以呼吸。
她们,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
我的眼底只有冷漠。
也许是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又或是某个人的缘故,让我彻底的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记忆中的确是有这么一段时光,黑暗、颓废、永无天日。
我好像就是生活在垃圾桶里苟延残喘的一个被遗弃的废品,呼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粘稠的,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
但是我却不想挣扎,思绪早已从这副无趣的躯壳里飞远了,干脆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都只是活着。
大不了,就死。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经历,明明是属于阳光灿烂的青春期,回忆也的确很美好,但实际上在记忆的某个潮湿发霉的角落,藏着一段被刻意遗忘的痛苦记忆。
青春期都是躁动不安的,我也不例外。
回家会写小日记,记录着每一天发生的事情,宣泄着自己无法说出口的、难以启齿的想法,上课会偷瞄抱同桌好看的侧脸,无意间手指碰在了一起,像是触电般的迅速把手缩了回来,皱着眉头装作在继续听课的样子。
但实际上,心中旖旎的想法却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班主任和我有血缘关系,她是我的母亲的姐姐,是我的姨母,也是我的语文老师。
我十一岁到她家里借住。
从小我便体弱多病,经常会喉咙发炎,在我早晨起来之后吐出了一口含血的浓痰,我把我喉咙痛这件事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