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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谁都没有那个决心,与殷氏一族鱼死网破,便宜了旁的敌人。
甚至是,因为殷相盛年离世,老皇帝还有可能降下恩典,保殷氏后嗣一时无虞。
已经失去了庇护者的殷氏,极有可能成为老皇帝试探各势力的棋子,一旦真有人贪图殷氏的遗留向他们下手,只怕马上就会赢来老皇帝的雷霆打击。
所以,最终,在恩旨下降到殷氏的一段时间中,都无人向殷氏下手。
当然,在这一段时间,要稳住骤然失去庇护的诺大的一个殷氏,也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而这,也是他所要面对的第一个挑战。
殷氏后继无人,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而若是真没有人有足够的能力继承殷氏,那还不如让殷氏真的退回到祖地蛰伏起来度日,若有,那也要蛰伏一段时间。
长离所留下来的那些人脉资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无足够的能力,这些东西便是催命符,而现如今,也不是都有哪些人脉的最好时机。
对于他的后辈们,长离并没有事事为他们打算清楚的意思,庇护他们一时也算尽到责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本也算不上什么君子,就如此吧。
更何况,拿得起便拿着,拿不起便放下,这本就是真理,明哲保身,总比连端饭的碗也被人直接敲碎的好。
当然,他相信,殷恒安再怎么样,也会比殷明翼要好上一些。
殷氏总归还是会回到洛京的。
他神色衰败得躺在床上,一双眼瞳却依然如以往一般温润,他语气清淡的道:当年那医者言我寿不过三十,现在看来,倒是我赚了。
跪在地上的殷安恒和他的父亲纵然已经心有所感,却依然十分的伤怀,殷安恒在他父亲开口之前先道:叔祖,医者又开出了新药方,您一定会撑过去的。
相比起神采飞扬的殷明翼,他显得要内敛许多,相貌文雅,五官虽不精致,却又莫名的耐看。
殷氏子弟大多受过他的教导,尤其是嫡系的子弟,更是常年受他熏陶,所以殷安恒对他的感情很深,此时脸上的伤怀之意比他的父亲还要多。
长离望着他的眼睛,神态安然,他道:不用开什么新药方了,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我大概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自己也不想在这里呆到第二天。
他淡淡的吩咐道:借着此事,你们便先回到族地避一段时间的风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重返洛京,那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也就无需承担那么多的风险。
想必到时候新皇也不至于扣着宣平侯的爵位不封。
至于说少了一份从龙之功这个算了吧,殷氏哪怕是少了两个支柱,也是传承了上百年,势力盘根错节,非常不小,若是在这种局势下去挣这种功德,只怕会适得其反,横生枝节,最后走上另外一条不归路。
前世,梁疏死后,历代的把握朝政的权臣家族,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长离观皇朝气运,知晓梁氏皇朝至少有一百多年的气运,百年之内,梁氏不倒,所以,他也不准备横生枝节。
就让小辈们自己奋斗去吧,总归是要努力一场的,先祖余泽还能让他们世世代代受益不成
时至盛夏,天气日渐炎热,可这个房中却依然清凉如初,长离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新生的一截青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哭声自相府中传出,惊住了大半个洛京,皇帝恩旨降下,殷氏在大办丧礼之后,扶棺回乡。
相比起月余之前的那一次葬礼,这一次要盛大了许多,也哀戚了许多。
分量重的殷氏族人都随之离京,还留在京中的也就是两三个主持门庭的族人了,一时间,门庭若市的殷氏迅速冷清了下来。
而随着殷氏的离京,原本被压在水下的暗涌彻底的爆发,整个洛京迅速纷乱了起来。
早就知晓有此一乱的闵丹婷却随着父亲在外出赴任的路上,听着洛京传来的消息,她不由得庆幸之前做下的决定。
有了这段时间的准备,总算能让他们从容一些。
她先开车帘,望着广袤的天空,笑意洒脱。
已过劫数,想必之后便是天高海阔,她总会越过越好的。
而在这个局势紧张的当下,身处乐昌公主府养伤的安南县主却突然决定下嫁伊小将军,而伊家在经过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九皇子。
之前,安南县主晕倒在小河边,因手臂受伤而情况十分的不妙,可这种不妙却又在之后继续加剧。
几个溃逃的刺客不知怎地逃到了这边,见到了安南县主,当时安南县主还晕倒在地,可几那刺客也不管她死没死,就直接一人一刀,轮着捅了她几下,然后继续逃。
到最后刺客被抓捕回来,可安南县主虽然因幸运而没有伤及致命之处,情况却也十分不好。
那时,带人前去救她的伊小将军就被她依赖上了,最后她又得到了梁疏葬身兽口的消息,便再无犹豫,直接答应了伊家的提亲,嫁给了伊小将军。
路旁红缎摇动,这是盛世的婚礼,映衬这洛京躁动的局面,让一切都显得虚伪至极。
在这场婚礼之后,皇帝正式驾崩,太子随后崩逝,兵变轰然爆发。
鲜血洒落在洛京的地面,让洛京上空的血腥味久久的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