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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死亡的感觉太糟糕了,人人都知道没希望,却等不来那一个痛快,甚至他的叔叔伯伯受不了这样死亡的煎熬,在狱中撞墙自杀了。
    看着狱卒拖走了尸体,所有人盯着那血迹无动于衷,连滴眼泪都不曾落下,因为大家都知道,不久之后,会在黄泉碧落重逢。
    在冬季最严寒那日,传来斩首的消息。
    他爹终于动容了,泪眼婆娑问着他:“谷儿,怕吗?”
    他回答:“不怕。”
    他爹扯着唇笑了,须臾,久经沙场风刀霜剑都不曾让他吭一声的男人哽咽如孩提,喃喃说:“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有来世,不要再做我的儿子。我一直希望你跟你哥成为栋梁,希望你们建功立业,对你们苛责有加,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希望你们跟其他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是爹对不起你们……你才十二啊……”
    再后来,他看到了漫天的大雪。
    雪纷纷扬扬下着,京都外满是枯藤荒木的山上,正在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不,应该是虐杀。
    所有的人都不是一击毙命,他们被那些士兵活活折磨而死,他们被那些人当成要被屠杀的牛羊,圈着地儿,以宰杀为乐。
    他看着二皇子骑着高头大马与尹钟睥睨着整个山岗,他们是如此的冷漠……
    他耳畔都是惨无人道的哀嚎声与哈哈大笑的取乐声,那些人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脉让他在地上爬,爬一步就敲断他一根骨头,不爬就敲断两根。
    他哥为了护着他,被那些活活打断脊梁……在他哥哥死之前,他还将他护在身底下。
    再后来,所有的人都死了。
    整个山坡归于宁静,大雪纷纷扬扬下满了整个山岗,将这些无人敛尸的人盖住,只有野狗在雪地里刨着人肉吃。
    也许是他哥将他护在身下,用那仅有的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度暖着他,因此他不曾被大雪冻死,又被野狗刨到了伤处,他疼得反射性的动了动微弱的手指。
    血红的画面一转,他看到了自己杀了人。
    他杀了多少人,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自从白毓与桃子降服了北城的匪寇,他就很快与匪寇达成协议,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他记得参与那场屠杀的每一个人,五百多个。
    他也记得每个人的脸。他自幼便过目不忘。
    在他与那些流匪走寇达成协议后,他就利用这些匪寇让那些刽子手以当初对他家人的手段死去。
    打断他哥哥脊梁的,他也打断那人的脊梁,一根根的敲断给他听……
    侮辱过女眷的,他将人先阉后活剐……
    他经常能闻到自己手上的血腥味,也因此,他没事的时候时常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他想看看手上到底哪儿没洗干净,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看着看着,他就走神了。
    这双手杀了三百四十二人,还差两百多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全是血,两三百人的血……
    冰冷冰冷的。
    他连忙将手伸到雪地里,拼命的搓着,他要将这些血搓干净……
    他拼命的搓啊搓,怎么也搓不干净!
    “毓儿,哎,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痛 ,毓儿……醒一醒……”
    冉清谷猛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床边躺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趴着一个人。
    而他的手伸在商容与的怀里,手还保持着洗手搓手的姿势,商容与皱眉满脸痛楚看着他,摁着他的手在自己的怀里,他胸膛上被挠伤了几道血痕。
    他惊梦未醒,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下,却不想本就临近床边,这一退,整个人差点摔下床底,被商容与一把扯了回来。
    被扯回来的他重心不稳,扑向商容与,压在了商容与身上。
    商容与口里溢出“嘶”的一声,疼得直皱眉,额头青筋爆出。
    “你谋杀亲夫啊,做梦手伸到我胸口腹部又是搓又是捏又是挠,现在还故意往我伤口上撞,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冉清谷这才注意到商容与洁白亵衣底下都包着纱布,而他的背部,血迹纵横交错,那些都是新的血痕。
    他低头瞥见自己的衣衫,被换过,而在抹胸肚兜的胸口处,被打了十几个死结,缠绕了三四根宫绦。
    他往下身摸去,亵裤上也被打上了死结。
    这一看就是桃子的杰作,她帮他换了衣服,又怕与商容与躺在一处不安全,就给他打上死结。
    他为了男扮女装方便,不被人识破身份。
    因此在亵裤里面又穿了一件极其紧致的贴身的衣物,所以他不担心有损桃子女儿家名节。
    但桃子这防狼架势,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商容与一声冷哼:“你那个婢女还真是个人才,本世子若想对你怎么样,这几根破绳子能拦得住我?”
    冉清谷皱眉:“桃子她年幼不懂事,世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看了眼商容与背部的伤,欲要起身:“是皇上处罚您了吗?我去给世子叫御医。你背上很多伤口都开裂流血了。”
    商容与将他按在床上:“别动,容易捯饬我的伤口。看看你把爷胸口挠的,来给爷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