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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阙与我相识多年,他知我懂我,也愿意在我将要崩溃之时,伸手拉住将要坠落的我。
又一次,是他拉住了我。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彻底崩溃,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
徐玉阙这家伙,他不会如九王爷一般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也不会像小崽子一样给我递手帕,他只会给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我可以直面自己。
待我逐渐平息之后,一直沉默的徐玉阙终于开口:
“李念恩,你记得不要把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啊,这件衣服很贵的。”
“你滚!”
徐玉阙守财奴的本性故态复萌,我破涕为笑。
见我笑了,徐玉阙同样闷笑出声:
“好啦,好啦,看开了就好,现在时局是挺糟糕的,但我们终究是在前行啊。”
“是啊,我们仍在前行。”
哭过了,闹过了。
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现在天还未亮,我们沿着空无一人的中街,并肩前行。
徐玉阙遥望着大街的尽头,对我我:
“李念恩,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但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季老丞相,但我个人其实挺敬仰他的。
“立朝至今的百余年来的历史,就是一个世家取代另一个世家的历史,一切不过是毫无意义地重复,但在隆兴一朝,我们终于看到了转折点。诚然,老丞相的政见过于偏激,在他看来,为了彻底根除官员的劣根性,十几年就对官僚机构进行一次血洗是有必要的。我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不可否认的是,老丞相为了这个国家带了未来,以极其沉重的代价。
“我不知道我们在付出了这些代价之后,是否能迎来光明的未来,但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变革,只能救亡图存,老丞相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他,没有人能推进这一切。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难。
“我们没有选择。”
说到这里,徐玉阙的声音哽咽了,与我一样,这也是他的真情流露。徐玉阙此人,本质上是个很传统的读书人,他立志效忠明主,心忧天下百姓。商海沉浮的几年,他表面洒脱,时不时嚷嚷着说,赚够了钱就隐居山林,从事不闻天下事。而实际上,他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对世运国事的关切,正所谓,风声雨声,声声入耳,边事政事,事事关心。
所以,在明知宦海惊涛骇浪,行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情况下,我也从未劝过他他要远离这多变血腥的政局。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徐玉阙望着大街的尽头,望着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对我说,更是对自己说。
“李念恩,我们应该往前看,我们只能往前看。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被革职,被打击,又能怎样。
“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反正我们本就是从一无所有起家的,就算失去一切,大不了重新开始罢了。”
回家的路上,天光破晓,阳光刺破如漆阴霾,太阳从世界的东方,从京城的上空,冉冉升起。
天,亮了。
149、
徐玉阙说得对,我们本就一无所有,爬到如今的位置,也算活个够本了。如果能更上一步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也要让自己的余生无悔。
人生在世,说到底,就是求一个不留遗憾。
为了让我的人生不留遗憾,我一定要杀了小世子,这是我十余年前的誓言,是我在死亡之前必须达成的誓言,哪怕明知道这是主子抛下的鱼饵,为的就是让我和季老丞相相互残杀。
若要在朝堂上扳倒小世子,我都察院案牍库中的罪证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但从主子很明显希望我能在暗中杀死他,然后再嫁祸在季老丞相的头上。
暗杀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在我不想与季清贺联手,而小世子胆小如鼠,身边往往护卫成群,我很难下手,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在于我的心腹已经安插在小世子的身边,随时可以将他引诱到暗杀地点。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想找我的心腹商讨如何刺杀小世子的计划,我的心腹就到了。
半夜时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从侧门进入我李府,在我书房的暗室中,与我密会。
女子摘下斗篷,正是刘家女儿——刘宛妙。我和她的事情要从多年前说起了。当年,为了打败益州刺史荀匡,我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在她父亲死后,无依无靠的孤女成为刘家族长手中用来献媚权贵的棋子,她走投无路之下,收了我的扳指,认贼作父,当了我的义女。
我对她有愧疚之情,虽然想要利用她的皮囊,但也希望她能余生安乐。最初,我想撮合她与小崽子的,结果小崽子死也不肯,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让她去勾引小世子,将她亲手推入敌营。
这丫头聪明,看得清状况,也很争气。我不过安排她与小世子见了一面,她就勾得小世子茶饭不思,此生此世非她不娶,千金为聘,迎娶她为世子妃。成为世子妃以后的这么多年,她也认得清自己的位置,多年来,一直与我保持通信,贡献了不少关键的消息。
“参见义父。”刘宛妙对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