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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悯笑了笑,披上衣裳,一边安抚系统:“好了好了,下午去找他算账。”
系统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睡得迟,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与傅询一起用的午饭。
午后宫人套好马车,韩悯望了一眼,又看向傅询,试探着问道:“陛下,能不能把那把剑借我一下午?”
傅询没有回答,便是默许了。
卫环连忙道:“那我去……”
傅询绕过他:“我带他去,你别跟来。”
那柄长剑就放在傅询的书案上,他交给韩悯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许抱着睡觉。”
“是。”
韩悯抱着剑,不自觉地摸摸剑柄上的刻字,尽管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上边有刻字。
*
檐下铜铃响,马车行了一阵,出了宫门,很快到达恭王府。
今日卫归好像不在,他要是在,一定早就迎上来了。
韩悯跟着傅询下了马车,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傅询看出他有些难受,便道:“傅筌的事情,朕会处置好,你要是不太舒服,就不要进去了。”
韩悯站在原地,坚定地拒绝了:“我要自己过去看看。”
傅询瞧了他一会儿,最后嘱咐道:“要是难受,就跟我说。”
“好。”
韩悯低头,摸了摸鼻尖。
他想起自己昨天好像是被抱出来的。
走着进去,被抬着出来,有点不好意思。
走过圆月门,来到西北角的花园假山边。
卫环扎起衣摆,双手拉扯地上的铁环,将石板拉开。
一阵巨响。
地下暗室的走廊幽深阴暗,仅容一人通过。
将两边墙面的蜡烛点起来,这才有了些许光亮。
韩悯抱着长剑,跟在傅询身后。
才走下三级台阶,傅询还是不大放心,反手牵起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韩悯专心看着脚下的路。
三个暗室沿着走廊排开,在最里边的房间前停下脚步,傅询推开铁门。
“他在里面。”
房间狭长,两边墙壁靠得很近,壁上挂着蜡烛,烛光昏黄,江涣也在里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江涣正将沾了血的白布手套摘下来。
他将手套反过来,别在腰带里。
抬眼时,神色寻常,随后俯身作揖:“陛下,韩大人。”
韩悯也回了礼:“江大人。”
听见他二人说话,原本坐在角落里的人也终于抬起头,目光冰冷,不似活人。
正对上韩悯的目光。
他费了一些时间,才看清楚韩悯。
傅筌扯着嘴角笑,阴惨惨的:“你也来了?怎么?故地重游?”
韩悯定了定心神,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是啊,看还有没有另一个人,帮你火烧王府,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傅筌语气古怪:“自然是比不上你二人情谊深厚。”
韩悯就那样瞧着他,拇指不自觉摩挲着剑柄上的刻字。
来之前,他总觉得这儿黑得渗人,比梦里可怕千万倍。
而今来了,傅询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长剑。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却也感觉不是那么可怕了。
他思忖了一会儿,对傅询低声说了几句话。
傅询不大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让卫环搬了把椅子过来,知道他怕黑,又让拿了个烛台过来,让他端着。
他摸摸韩悯的脑袋:“我就在外面。”
韩悯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握着长剑,朝他点点头:“我知道。”
独留韩悯。铁门半掩,他一撩衣摆,在椅子上坐下。
烛焰明灭,照出韩悯的面容。
他想了想,寒暄一般,对傅筌道:“好久不见。”
傅筌冷笑一声:“我以为你恩宠正盛,不会过来。”
韩悯却伸出右手,将烛光遮去,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我的右手再也拿不了笔了。”
“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是。”
韩悯承认得坦坦荡荡,倒是让傅筌噎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低低地笑了一声,有意激他:“那你兄长如今还坐在轮椅上吗?那只鹰现在死了吗?”
韩悯收回手,拂了拂衣袖。
一时死寂,只能听闻暗室里烛花爆裂的声音。
傅筌忽然放缓语气,痛心疾首地问道:“韩悯,为什么呢?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一开始分明是站在我这边的。”
“这恐怕要问你自己。”韩悯顿了顿,“况且,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站在任何人那边。”
“我原以为,早些时候,温言于傅询,你于我,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韩悯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一直觉得我‘背叛’了你?”
“你原本应该站在我这边的。”
原来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韩悯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傅筌何以对自己、对韩家赶尽杀绝。
今日算是明白了。
傅筌把韩家、把韩悯看做是自己的东西。
从韩悯给他一颗话梅开始,他把那当做是投诚与示好的物件。
自己的东西不听话,救了傅询,坏了他的事情,给一点惩罚,在傅筌看来,是再自然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