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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之后,韩悯才会乖乖听话。
他这样想。
韩悯这才明白,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傅筌却道:“我原也没有要对你赶尽杀绝。”
闻言,韩悯反问道:“这还不叫赶尽杀绝?我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你们家落难时,只要有人稍微拉你一把,你从此就会死心塌地跟着那个人。”
“这是什么道理……”
傅筌猛然抬起头,蓬头垢面犹如恶鬼,厉声打断他的话:“傅询就是这样把你拉过去的,我不过是比他迟了一步!”
韩悯握紧手中长剑,身体前倾,几乎要站起来,下意识反驳:“他不是!”
“他不过是抢了我的先,要不是我把你关着,他怎么救你?他怎么借此套牢你?”
同他讲不清楚,生气恼火,平白坏了心情。
韩悯深吸一口气。
他当时一介罪臣,病病歪歪的,随时都会去见阎王,背后还拖着一整个韩家,哪里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再者,傅询当时也是冒着忤逆圣上的罪名救他的。
他也不至于因为傅筌这一句话,就乱了阵脚。
最后他轻飘飘地对傅筌说了一句:“傅询不是你。”
傅筌全不理会,仍旧道:“我不过输在被傅询抢了先。你如今对他忠心耿耿的,不也证明我的法子是有用的?”
他继续道:“你太不听话,我要把你的性子再磨一磨。”
韩悯想起被关在暗室里几天几夜的经历,忍不住脊背打颤,他放慢了语速,才能问出那句话:“就为了磨一磨我的性子,你把我关在这里?”
“那几个老太监不过是吓唬你的,我最后会进去把你带出来的。”
一时间,韩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是这些话,根本就不值得一驳。
“把韩家人除尽,除尽与你有关联的所有人,你只能依附我,你就会专心地为我出谋划策了。”
韩悯算是明白了,这人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所以对韩家下手?对我兄长下手?”
“你若听话一些,我绝不会……”
“我兄长的腿和你有没有关系?”
傅筌顿了顿,自嘲地想着,反正已经落败,话说出来也无妨。
“我原本只想除掉傅临,他恰好在旁边……”
韩悯不大想听下去,又问:“那我的鹰呢?”
傅筌道:“我知道你没收到信就会过来,那是我给你的一次机会。”
“你想看看我会去找你,还是去找傅询?”
“也不全是。”
“哦?”
“我还想把你埋在傅询身边,做暗线细作。”
韩悯被他的自以为是气笑。
他仰头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屋顶,慢慢冷静下来。
“原来你逼宫那日找我,还是你‘赏赐’给我的,最后一个投诚的机会?”
傅筌不答,却道:“如果那日在殿上,你不是帮傅询说话,而是帮我,事情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喃喃道:“如果你肯帮我,事情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韩悯没有开口,慢慢冷静下来。
傅筌又道:“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输给傅询了。”
“先皇一开始把傅临当做储君培养,后来傅临死了,他把我扶上去,让我与傅询、傅让争。”
“可是我怎么忘了呢?先皇最看重出身,他自己就是正宫皇后所出,傅临也是正室所出,他怎么会看上我这样出身?”
“他不喜欢傅询的忤逆,要用我压一压傅询的威风。其实你们都清楚,皇位最后还是会传给正宫所出的傅询,你这么聪明,肯定一早就猜到了,所以你才会不肯帮我。”
韩悯冷声道:“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谁会做皇帝。直到先皇驾崩时,我还害怕傅询会死。”
傅筌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总是那两句话:“你一早就知道傅询会做皇帝了,你不肯帮我。”
“你还以为,是这个缘故?”
韩悯气极反笑,站起身,抚平衣摆的褶皱,端着烛台上前。
他站在傅筌面前,神情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傅筌怔了怔:“数不清楚,总归有十几日了。”
“你右边墙上,有几个小划痕。是当时我用指甲划出来的,外边人给我送饭的次数,我用这个法子计算时间,推荐你试一试。”
傅筌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抚上右边墙面。
确有十来个并排的小凹痕,不知道韩悯是怎么刻上去的。
韩悯歪了歪脑袋:“那你觉得这里黑吗?”
韩悯没有这样同他说过话,傅筌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嗓子发出古怪的声响。
他没有回答。
忽然,韩悯手中的烛台晃了一下,径直落下来,落在他的腿上。
地牢阴冷,火没有烧起来,就被傅筌手忙脚乱地扑灭了。
韩悯又问:“烫吗?”
他转身向回,把方才坐的那把椅子拖过来,一甩手,将椅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双腿上。
傅筌咬着牙没喊出声,韩悯厉声问道:“疼吗?”
他还是不说话,抬眼看回去。
韩悯使劲抿了抿唇角,继续道:“我也会怕黑啊,我兄长也怕烫怕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