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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愤怒的烈火,这火焰沿着全身的血管蔓延到手脚末梢。她咬牙生生忍住。指甲早已经刺入手掌中,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她微微垂下头来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能做的她都做了。可是她还是不能挽回什么。
之后,项籍以昭成有功,赐以五大夫的爵位。
晚上楚营庆祝阳城大胜。昭娖随口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没有前去。整个楚营里都可以看到围着篝火大口喝酒吃肉的楚兵。
昭娖站在营口想起白日里那些庶民临死前的惨叫和挣扎不由得一阵恶心。
刚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越的嗓音,“昭大夫且留步。”
昭娖回过身去,看见陈平站在火把下,融融火光将他昳丽的面容照的格外清楚。那双眼上也没火光蒙上了淡淡一层光芒,昭娖一看那副妖妍的模样莫名的让她有些想起了狐狸精这种生物来。
“陈都尉?”
“今日大营之内人人都在祝贺。平也厚颜请昭大夫一聚。”
陈平是魏人,宴席之上全是楚习,他干脆就找个理由出来了。
昭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那时代真的是不好混啊,远望……
80叱喝
相对楚营闹哄哄的热闹,昭娖更喜欢与陈平两人独处喝酒的沉静。两只酒樽,还有酒爵。没有帮忙斟酒的美姬,全部要劳动自己的一双手,陈平一身士人常着的青色深衣跪坐在席上。他伸出手从桮笿里拿出一只耳杯放在昭娖的面前。
“平帐中只有酒而无好肉,还望昭大夫海涵。”说着陈平又一手挽过宽袖,给她斟酒。尊卣,彝,觚等器物盛酒,爵和角斟酒。略带浑浊的酒液从酒爵里倾倒进羽觞里。
食案上是按照礼记上的左肴右羹,炙肉在外,粘酱在内,酒浆处右。一张食案愣是摆放的井井有条。也就是这些学习过礼仪的士人才会处处讲究。要是换了外面的一个军士,直接抓起酒肉就吃,那里还管这多的叫人头疼的礼仪?
两人对案而坐,昭娖看着他袖中探出的修长手指。手指肌肤白且细,于青色的衣袖相互映衬着格外好看。
“都尉哪里的话。”昭娖对陈平的客气话笑笑。两人相让一番后持起面前的羽觞。昭娖对案上的鱼肉并不碰,而是一味的喝酒。陈平端坐在她对面,手中持着那只还未动过的羽觞,看着她一觞一觞的灌酒。
最终,陈平放下手中的羽觞俯身按住昭娖取酒爵的那只手。
“多饮无益,还望三思。”陈平的手轻压在她的手背上,尽管只是轻微的触碰,陈平的体温也顺着两人交叠的那点肌肤传到昭娖手上。
昭娖垂下的睫毛微微一动,压在酒爵上的手指一松,缓缓离开冰冷的酒器。
“都尉说的甚是。”昭娖道。
陈平收回轻按在昭娖手背上的手指,面色不变。
“多饮酒伤身,昭大夫还是多食些炙肉为好。”陈平看着昭娖道。
昭娖抬起眼,看了一眼裹着一层蜜色的烤肉。脑子里突然冒出护城河上挤得满当当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她头稍稍扭过去。
陈平似是无意道“听闻今日昭大夫曾向将军进言?”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机密,早在这些将领中传开来。陈平熟知屠城本来就是震慑敌军的一种手段。面前人所说的那一番话虽然在那些军士看来有妇人之仁,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这进言不如不进。”昭娖酒喝的有些多,苍白的肌肤便浮起了淡红。身体因酒精缓缓发热起来,她额上起了一层细汗,手臂靠着身侧的凭几,她伸手揉弄着眉心缓缓开口。
“楚从第一代楚子开国到称王,再到现在……从无……”春秋战国几百年,楚人开疆辟土甚至在楚威王时期,楚国界限超过长江一线。诸多战事中屠城之事根本就没见着踪影。如此先例由项籍先开,昭娖也能想到楚国国内听到这件事的闹腾。
即使这个时代对人命的漠视近乎可怕,但屠城还是一件授予人口实的事情。
昭娖话没有说完,但陈平也能猜出昭娖未尽的话语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伸手去割下一块炙肉。
“经此一战,昭大夫被将军授予五大夫一爵。也算是值得庆贺的好事。”陈平笑道。
昭娖笑,刚想要拿起手边的羽觞又望见陈平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双眼周围的白皙肌肤微微渗出一些粉色,但却是端丽无边。昭娖的手指也落了下去。她靠着身边的凭几笑起来。
“君有酒而我无酒,不好不好。”昭娖一边道一边摇头。
“我有酒而君有鱼脍,羡煞我也。”陈平放下手中的酒器将切好的鱼脍用竹箸夹到昭娖面前的食器里。
鱼脍晶莹,看上去格外引人食欲。昭娖抬眼看见陈平一脸正经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压下要出口的笑意,伸手拿箸沾了酱料再用匕送入口中。
昭娖一贯是吃不惯这种生食,也只有和张良在齐国……
她瞬间呆愣住。
陈平见她神色不对,担心食材有差。开口问道“怎了?可是……”
“不。”昭娖摇头,她微微扭过头笼罩下来的阴影遮去脸上难以言说的落寞“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她心中苦笑,就算平日事务再多无暇顾及其他,可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就能将封住的记忆触发。搭在凭几上的手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