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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不疑吗?”郑氏越看外孙越喜欢,朝着小家伙招招手,“来,到大母这里来。”
不疑听了从茵席上起来,摇摇晃晃就朝郑氏走去。郑氏将外孙一把揽进怀里,指尖指指坐在那边的小女儿阿笌“那是从母。”
不疑抬头看了看叫“从母。”
小姑娘才十岁,便有些腼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抬头看着昭娖“大姊。”阿笌对这个大姐的印象并不深,再加上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姓,虽然昭娖待嫁的时候在家照顾她一段时间,但是两年未见面,阿笌还是把这位姐姐忘得差不多。最近听母亲欣慰的提起这位姐姐已经是大封功臣之后了。
虽然封地不大,但是一万户的封邑可真让小姑娘震惊了。一万户的封邑足足要比父亲多了将近二十倍。阿笌不禁的对姐夫连带姐姐都带着一股敬畏。
“阿笌。”昭娖笑着点点头算是互相打过了招呼。阿笌的容貌更像是父亲,圆圆的脸蛋加上清秀的五官,眼下她才十岁的光景,身子还没发育头上梳着总角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待放的花骨朵。
昭娖笑笑夸赞了几句小姑娘的礼仪举止后,眼神微微向鱼那边瞟了一下。嘴角勾上去了些。说句实话她和鱼比郑氏更像是母女。
“留侯可还安好?”郑氏抱着外孙问道。
“回阿母,一切安好。”昭娖回答,她虽然面带笑容答话,但是听起来还是有几分例行公事的感觉。
而郑氏抱着外孙心情正好一时间也没听出大女儿话语下不易察觉的冷淡,她现在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孙,摸摸剃的光光的后脑勺,“来,告诉大母,肚饿不?”
不疑抬头奶声奶气道“饿了。”
郑氏一下就笑了出来,让侍女去端上酸酪和炙肉来。
昭娖略带责怪的看向儿子,“真是太不知道礼仪了。”
郑氏却带着几分不在乎的把不疑抱紧了些,笑呵呵道“自家人也不必将那些令人厌烦的虚礼。”
正说着侍女已经将酸酪和炙肉抬了上来。侍女小心用小刀将烤肉切成适合孩子下口的小小一块。郑氏一手抱着外孙一手执箸夹起肉小口小口的喂他。
不疑吃奶的时候就胃口颇大,到了断奶干净吃饭食的时候胃口也不小到哪里去。对于外祖母夹来的肉几乎来者不拒,吃的津津有味。
郑氏喂他吃了小块肉,又给他吃酸酪。吃饱喝足后小家伙就在外祖母的怀里犯起困来。
昭娖见着儿子眼皮都要黏在一起,说道“还是让乳母抱着吧,孩子沉抱着也累着您。”
郑氏笑的眼角的细纹都要挤在一起,“累不着,这孩子我看着好呢。”说着双手抱着不疑,手上还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不疑也很快就在外祖母的怀里睡着了。郑氏抱着外孙问女儿“君侯官邸之中没有侯之妾吧?”
侯之妾便是彻侯们正经的侧室,侯妾便是家养女女支。
郑氏虽然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但是她也没法管到女儿家里去。
“无。”昭娖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郑氏笑的更加真心了,转头看向小女儿,“阿笌过不了几年也要出嫁了,你呀多学学大姊。”
小姑娘听到嫁人二字脸上就有些绯红,听到母亲要她多学学大姐飞快的点了点头“唯唯。”
昭娖有些失笑,她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手段可以用来教两三年后就要出嫁的小少女。
“阿母言重了。”昭娖道。然后想起还有半个月将要在长乐宫里举行的册立皇后大典,“阿母,皇后册立大典上该准备的……”
“这些事都有下人去办,不必操心。”郑氏似是想起什么嘴角的笑带上一丝疲惫,“只是没有个规制,真不好把握个度。”
汉朝初立,各种礼制还在制定当中。那些衣服的服色,贵人该穿那几样,庶民又该穿那几样完全就是没有明面上的规定。到了这种重要的典礼上就让人头疼。
昭娖笑笑,“我们烦心的也只还是衣裳,有许多夫人烦心的比我们多多了呢。”
长安城里大多数侯夫人出身并不高,贵族士人自小学习周礼,但是跟随刘邦打天下的那帮粗货兄弟基本上全是出身屠户之家,自然妻子也不是什么士人之女。大典上那些侯夫人恐怕要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出错。
而昭娖和郑氏本身是出自山东六国老贵族,从小便是习周礼,到了长大习惯成自然。根本就不用教了。
郑氏听昭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果然要比其他人要轻快许多。
昭娖那一番话说的的确没错。那些侯夫人们绝大多数不通周礼,忙死忙活的到处请人来教导一下礼仪。她们以前过的大多是市井生活,撒泼和邻里之间争吵更是常有的事。周礼二字与她们实在是没什么关系。就算家里富裕的,也没多少余钱来请女师来教导家中女儿来学习周礼。周礼实在是太繁琐了,没有那么多的经历和必要来专门学。
户牖侯家里也请了一名旧秦宫人来指导礼仪。张氏在老宫人的指点下练习礼仪。张氏娘家颇为富足,但家里将精力大多放到男孩子身上,女孩子只是要求端正不失礼就好。后来嫁了陈平,陈平家贫根本就用讲太多的礼仪,后来陈平离家她更是还要帮着大伯子下田劳作,那些繁冗缛节更是和她没了关系。
如今张氏成了外命妇需要进宫朝贺皇后,那么以前交往中的那些礼仪便不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