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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征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缓慢地向对岸走去。
解嶙全身都在发抖,他把头埋在天征的颈窝:“天征,我要死了。”
天征不喜欢解嶙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环视了周围,见周围仙兵都在渡泾水,暂时无暇管顾他们这边,天征得以放下心来,哄小孩子一样抚了抚他的头发:“没事的。”
解嶙终归还是在意泾水变得浑浊肮脏,回到岸上之后,默默受着少卿君的“特意关照”,身上不仅被捆妖索重新捆上,还加了一个锁灵环,少卿君似乎还不放心,与妙然仙子千里传音商量对策,被天征算不得友善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少卿君心虚,便作罢。
倒是解嶙哼笑一声:“他若不嫌麻烦,就叫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无所谓。”
但经此一招,解嶙担心自己与太古寿皇的差异愈来愈大,他沉默半晌,略有忐忑地望向天征:“太古寿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征缓缓侧头,望着解嶙,他只差在脸上写着“如果让太古寿皇横渡泾水会不会变浑浊?”
天征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不是好人。”
解嶙狐疑地看他,他在起源之镜中所看到的太古寿皇是温和友好的,世人所传的太古寿皇也是光明伟岸的,他几乎看不到太古寿皇的任何缺点。
天征知道解嶙在想什么,他低声道:“所以,现在情况如此,太古寿皇达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解嶙听得一头雾水,天征对旁人有顾忌,只言简意赅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横渡了一趟泾水,众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正巧夜色降临,少卿君以灵力划出一个圈,作为暂时的歇息地点。
仙兵都有造化神通,生火不在话下,解嶙累极,像只取暖的猫一样,紧靠着火堆,双手摊出来烤火,他眼睛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他想了许久,想天征对他来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主仆,好友,伴侣?都不是。他察觉得到天征藏在眼眸中剧烈压制的感情,但他懦弱,自觉承受不了这份感情,便装聋作哑,享受着这份感情所附带的一切好处,太狡猾了。
解嶙偷偷地向天征看过去几眼。
解嶙知道自己对天征的意义是根本没有办法与太古寿皇比的,但他又不自量力地想,天征说过自己对他很重要的。
解嶙觉得自己这个患得患失的状态不对劲,尤其是在让天征发现他罪大恶极之后。
天征老远就看见解嶙暗中的小动作,他被那对暗含小幽怨的眼神勾得心里痒痒的。
天征心神忽动,他缓缓凑过去,却忽然胆怯,改亲吻为轻声说话:“在想什么?”
解嶙垂下眼帘:“我不高兴。”
天征挑眉看他。
解嶙:“你觉得……我这个主人当得怎么样。”
天征不解地看他。
解嶙着急:“就是……我,我这个人怎么样?”
天征迷茫。
解嶙破罐破摔:“我手里握着那么多人的性命,你……讨厌我吗?”
天征恍然大悟,原来解嶙拐弯抹角那么半天,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他忍住唇角露出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你你觉得你有哪里……会让我讨厌?”
解嶙没忍住,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吓死蛇了,他还以为天征会说“你哪里不让我讨厌”。
天征看见解嶙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骤然松了,还偷偷地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天征就觉得,上天实在是厚待他。
碰巧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自己,只不过那个笨蛇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天征对上解嶙的眼睛:“我对你永远都有无底线的包容,我相信你能明辨是非,你别妄自菲薄,你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人,只不过世人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些,只因为你是妖,错的一方就变成了你。”
天征情不自禁地双手捧起解嶙的脸:“比起你,我才是该患得患失的那个。”
解嶙这么个宝贝掉进他手里,他得双手捧着,还得藏好,不能叫别人看了去。
“只要你问心无愧,在我心中,就没人比得上你。”
解嶙被天征注视着,他忽然觉得脸上一片滚烫,慌乱地将天征推到一边,干咳两声扭过头去,耳尖还红着:“胡说八道。”
天征看着解嶙的反应,无声地笑了。
众人休整过后,便重新上路了,除了少卿君吩咐仙兵对解嶙与天征严加看管之外,倒是没再出现什么事情。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圣泽君竟出关来亲自押送解嶙。
在距离蓬莱阁还有接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忽见天边祥瑞突降,青鸟清啼,于高空盘旋,彩云覆盖天际,彩霞漫天,落日不降,天边璀璨绚丽多姿。
少卿君骤然顿住脚步,整支队伍也随之停下,解嶙疑惑抬头,在看见圣泽君的身影之后满心疑惑顿时便消失了。
少卿君规矩行礼,身后所有人也随之而动,整齐划一,圣泽君笑得温和,叫所有人都不必拘束,待礼毕,圣泽君缓缓朝解嶙走来。
解嶙竟一时有些紧张,身旁天征感觉到他的心态,侧眸视他,又抬手按了按他的肩。
圣泽君温和地笑着,眨眼间便走到解嶙面前。
解嶙猜测圣泽君是来送自己一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苍白地喊了一声“圣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