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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我手上。”季宋临停下整理笔记本的手,看了眼季垚,“很好笑是不是?我自己写的日志本,结果不在我自己手上。指挥官,这次我没有说谎。”
季垚咬了下嘴唇,他把旁边的椅子踢开一点,发出刺耳的声响,伸手过去揪住季宋临的衣领:“你滑头得很,你自己数数你统共在我面前说过多少真话。如果日记本不在这里,那请你把它们藏身的地点正确地说出来。你也别试图搞什么陷阱、调虎离山之计,在星河面前,你那些陷阱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把戏。”
“被人拿走了,不,应该说是被人抢走的。他们串通起来对付我,沆瀣一气。我敢说他们肯定把日记本的内容改掉了,更不用说电子日志。你们的人工智能叫什么名字来着?星河?你知道吗?我出任务的那个时候,人工智能叫‘卡尔伯’,意思是‘北极星’。”
“但是现在卡尔伯已经不再是北极星了。”
“啊,是啊,已经不再是北极星了。”季宋临被揪着衣领,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有还手,“所以你们拥有漫天星河,但是再也找不到那颗能指路的星星了。”
季垚收紧手指,把季宋临扯到面前,几乎要和他的鼻尖碰到一起:“别给我扯东扯西,就算没有星星,我们靠自己的头脑,照样能回家。告诉我,行军日记本在哪里?被谁抢走了?”
他把枪从腰后抽出来,顶在季宋临的腹部,然后上了膛:“你不说我就让这把枪替你说了。”
“好吧,好吧,指挥官,我亲爱的......”
“别跟我说这几个字!”季垚扽了季宋临一下,把枪更顶进去几分,“别想着跟我套近乎。”
季宋临被扽得胸口闷痛,他吞了吞喉咙,垂眼看着季垚,斟酌半晌之后才开口:“被那几个人拿走了......符家,符阳夏,还有姓李的......顾家那个老家伙也参与了,他也是其中一个。”
他不断地眨动眼睛,脸上的皱纹牵动起来,这才让他看起来有了些老态。季垚踩了踩脚跟,睫毛垂下去打量了季宋临一眼,点点头:“你早该把这些人供出来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在隐瞒他们。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那一个吗?难道你不应该对他们深恶痛绝吗?我真想不明白了,你到底在包庇谁?”
“我没有包庇,我只是不想提起这件事情。有时候我在想,仇恨是永无止境的,在无休止的复仇中变成黄土白骨的,是我们自己。我想忘掉那些仇恨。”
“但你是做不到的,你永远都做不到。”季垚说,他的长眉压在眼睛上方,缭绕着阴鸷的冰冷气息,“我也有仇恨,而我一定要复仇,就算一辈子活在噩梦之中。”
季宋临想说些什么,但季垚掐住他的喉管,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除了那几个还有谁?一个一个说出来。”
“还有唐家,鹿狼门下的唐家家主,唐霖。他是回去的那四个人之一。符阳夏、李重岩、顾歧川和唐霖。我说完了,就这些,一个不落。”
“符阳夏是军委副主席,还跟你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李重岩是时间局的局长;顾歧川手里捏着一个军火集团;唐霖的屁股底下坐着EDGA副部长的办公椅。你当年的战友们可都是些不得了的人物,结果最后他们合起伙来对付你?”季垚挪开枪,枪口在季宋临的心口处点了点,松手把他推开,转身走出了艇长休息室的门,“这是个阴谋。”
门被季垚关上,很快外面就传来上锁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下潜”的命令,警示灯亮起来了,艇员在舱室间穿梭,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士官背着枪在某个倒霉的二等兵屁股上踹一脚,骂一句“懒鬼”,催促他快点去守着后辅机舱。
二等兵戴上帽子匆忙离开了,潜艇缓缓动起来,离开临时甲板,开进漂浮着碎冰的海水里。它撞开冰块,在基地中执行员们的视线里渐渐下沉,留下两行白浪,倏尔就散进凉悠悠的海水里。
“导航定位明确吗?”季垚拉住扶手走到指挥舱,几个机器艇员给他让路,季垚看了那些机器人一眼,没说话,环视了指挥舱一圈。
岳上校正站在控制屏幕前听报告,季垚来时他刚好听完最后一个,将话筒挂回去之后朝季垚行礼:“导航定位明确,目标清晰。各个舱室运转正常。我们正在水下50米航行,绕过一座大冰山群之后将会继续下潜。目标位置在大陆坡和大洋底的交界处,位于深海扇上。”
“那倒是个与世隔绝的藏身的好地方,希望他不要给我们假地图和假信息。”季垚低头看屏幕上显示的路线,“武器系统完善吗?要注意与基地的通道联系保持畅通。”
“都井然有序,刚才从基地上传下来了一批物资,畅通无阻。武器系统正常,潜艇携带的火力足够单艇对抗一个舰群,还能将海底的洋脊夷为平地。”
“那最好不过了,打起精神来,在冰山群中行驶可不容易。”季垚说,他把帽子戴上,俯身跨出低矮的舱门,看到一位执行员正在往墙壁上的壁挂里塞上一沓一沓的报纸。
执行员见到季垚后立正敬礼,指了指壁挂里塞满的纸头,说:“刚从基地上传送下来的东西,测试通道畅通性用的。一堆报纸,我想又有许多新闻等着我们去了解了。”
他说完搓了搓手,在季垚面前局促地徘徊了两下,然后抬手摸了摸帽子,弓着身子离开了。季垚从报纸堆里随手抽了几张,摊开来,报头的时间是2021年3月,看数字,已经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