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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离了地,季晨的手扣住了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呼吸瞬间阻滞了起来,那人没打算将他掐死在这里,而是利用着身高和体型的绝对压制,仅用一只右手就将他死死控制在围墙上。
季晨的眼睛很疼,充血发胀的疼,他咬着牙,尽全力地瞪着腿挣扎着,可没有着力点,他根本无法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这样的挣扎看起来倒更加的可笑和幼稚。那人立在光线的死角中,静静地凝望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突然,他同样健硕地左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季晨因挣扎而沾了墙灰的头发,然后温柔地,将他别在耳廓上的耳麦给摘了下来,左手的轻柔虔诚,与右手的逼仄紧迫,藏在黑影里的人像是一个同时灌满了善恶的怪物。
“晚上好,何先生。”那声音对着耳麦说,“别担心,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一个优雅的抛物线,被那人的左手轻轻捏着的小巧耳机,跌落在了身后的不知道哪片草丛里。季晨用尽全力也没能掰开这人钳制的手指,他需要呼吸,他的耳朵已经响得发疼了。
“晨晨……不记得不舒服的时候,要怎么求我了吗?”那声音很是失望,将手慢慢放了下来,季晨的双脚终于回到了地面,找到着力点的那一瞬间,季晨的右腿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正前方踢了出去,他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声:“颜培……不准你这么叫!”
“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就可以?”处于缺氧状态的攻击根本不值一提,颜培向着侧边轻轻一闪,行云流水般,毫不费力地躲开了。他缓缓凑近了几分,凝视着季晨尚未恢复焦距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失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把我给忘了?”
“我不认识你!”季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将脑袋向前砸去。季晨的额头撞上了颜培的鼻尖,一阵透骨的酸疼伴着血腥味汹涌而出,颜培不得不暂时松了手。抓住机会的季晨立刻从他手里跑了出来,抵着模糊的视线和虚浮的脚步,飞快地朝着一旁有灯的小路跑去。
殷红的湿意从鼻子里淌了出来,颜培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比起路都走不稳的季晨,他至少还能看得清眼前的路,不过追出数十步,颜培便轻易地在另一处废墟的拐角里将季晨重新圈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将季晨死死压在了围墙之上,甚至空出了一只手揪住了季晨脑后的发丝,迫使他仰起了脑袋,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这张粘了血污的脸。季晨刚刚恢复的呼吸再一次因脖颈处强烈的压迫而阻滞起来。
那张脸逼得太近,即使光线转亮,即使他尽力让自己的面色温和一些,但那黏满了血的面颊,那盈满了攫取之意的目光,还是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晨晨,为什么要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这么讨厌我吗?”颜培将膝盖顶在了季晨的腰腹上,刻意用那关节处的力量将纤瘦的少年挤在墙壁上,即使他的右手扔掐着季晨的脖颈,可抓着脑后细发的左手也丝毫没有松劲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向后拉扯,季晨纤长的脖子彻底暴露在他的面前,挣扎和愤怒迫使皮下的青筋暴起,季晨的血液就流淌在他手掌紧贴着的皮肤之下,是那沿着血管汩汩涌动的生命的源泉。
季晨的没有回答,他说不出话,被死死扼住的喉咙已经挤不出一点声音了,眼前胡乱翻飞的星光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窒息带来的昏暗与阴沉,他又回到了看不清、听不清,又无力挣扎的处境,逐渐脱力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晨晨,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飘渺的声音与模糊的视线叠加,季晨只觉得掐在脖子上那粗暴的力量骤然消失。重新获得呼吸的权利,他立刻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嗓子里咳出了几丝腥甜的血气,颜培没有走,他还在跟前。
面对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季晨,颜培终于安心了,他像拥抱一个脆弱的婴儿一样,将季晨温柔地搂在了怀里,轻轻地顺着他因剧烈咳嗽而不断震颤的脊背,柔声道:“这才乖,这才是我的晨晨……你一走这么几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你看看我,我都长出白头发了。”
颜培笑着握住了季晨沾满泥灰的手腕,举到了自己跟前:“让我再看看你的手,你看那些伤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管怎么跑,你最终都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这就是命运,紧密相连。”
季晨模糊的视线里突然闪过一记寒光,一阵锋利的疼痛毫无征兆地撕裂在他左手的手肘内侧,就像一鞭子狠狠抽在神经上,身体的本能迫使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呼救,他感觉自己的左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它无法停止地颤抖和痉挛,血腥味直冲着鼻尖杀来。
恍惚间,季晨看到了那近十厘米的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那伤口造就于颜培手中尖锐的刀刃。
颜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他捧起了那鲜血淋漓的细瘦的手臂,注视伤口的目光满带着期盼,他的笑温柔而深邃——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还有四分五十秒,就该慢慢愈合,慢慢结痂了,我都还记得,快呀,晨晨……”
第60章 镜(12)
“放手……”季晨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被划伤的手臂上,他需要呼吸,需要空气,可冬末的寒风往伤口里灌,钻心刻骨的疼,他连吸气都牵得皮肉翻疼。身体不像意志那样可以由自己控制,真疼起来时,眼泪都会不自觉地从眼光里向外涌,和那汩汩的血流一样,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