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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分钟,这招魂的仪式就进入尾声了。
屋内的蓝白色光点缓慢而有方向地流淌,它们在空中摇摇晃晃,东飘飘,西躲躲,可毫无例外地,都朝着季晨的方向飞去,越接近他,流转的速度就越快,像是水流汇入江河,不一会的功夫,那些光点连成了带,全都收回了季晨的身体里,随着周身闪过最后一晕光芒,这场仪式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何云起赶忙开了灯,将季晨扶了起来,可他显然不需要扶。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出现以往灵力消耗过多时出现的眩晕和高烧,除了盘腿坐太久小腿肚发麻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不痛快。这倒是值得高兴的事,这是季晨摆脱血魂蠹之后,第一次使用灵力,而且不是普通的净化,是需要集中注意力,将体内的灵力发散出去的搜寻招魂的活动,这要是换做他以前,不一定有把握能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地做完,会在半途就一头栽倒也说不定。
可尽管这事值得高兴,他脸上却找不出一丝与笑有关的痕迹。
答案很明显了,他没有找到宁安,通过手串发出的召唤也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季晨的眉皱得更厉害了,他知道担心无用,可他确实放心不下,宁安会到哪里去?比起外面飘荡的怨灵恶鬼,那个躲在暗处的秦弦才是最可怕的。季晨还记得,在刘亚军的案子里,叶初阳是怎么被怨气纠缠,最终魂飞魄散,而在原主彻底消失之后,鸠占鹊巢的另一个“叶初阳”,是带着怎样永绝后患的喜悦之情,在她的微博上留下了那张阳光明媚的自拍照。
最坏的结果会如何?
如果宁安被秦弦抓住,如果他也被打得魂飞魄散……那他就再也不会有以自己的身份重新活过来的那一天了!
一想到这,季晨心头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下雨的清晨,秦弦就这么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按在小巷潮湿又肮脏的墙壁上,对他说了一大堆废话,那些挑衅和侮辱的言辞,他当时根本就没听进去几句,可现在回想起来,只会让那把火越烧越凶狠。他恨不得手里能有一把铁锹,无论他秦弦的背后到底有多少东西,顾千山也好,沈老爷子也罢……有一个算一个,全连根带皮地挖出来,铲他个一干二净。
季晨的嘴动了动:“秦弦……”
何云起刚给他倒了水,杯子还没递到嘴边,就听着他咬牙切齿挤出来的话,却没听清,赶忙凑近了问道:“什么?”
季晨突然抬头,紧攥着手里的黑曜石:“这条裂缝不是前辈逃走打破的,前辈不会逃走,他出去了就一定会回来,他回不来,我也召不到他,这情况,熟悉吗?”
熟悉啊,怎么能不熟悉,何云起为了三个被夺去的生魂而努力奔走的那一天,这样的话,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证了一次又一次。
被囚禁的生灵无法召回。他突然明白了季晨话里的意思:“又是秦弦?”
季晨点了点头,怒极反笑,咬牙道:“还玩,行。他要玩,我就陪他玩。这一次,我要他把顾千山的命,一起玩给我。”
第105章 孤勇
一连几天,季晨都坐在同样的角落里,重复着同样的招魂仪式,他希望能有哪怕一点点的回应,可惜的是,所有的呼唤都成了大海捞针。
他心里的不安逐渐蔓延,但这不安之中还隐隐藏着一丝侥幸,他不认为顾千山会这么快就对宁安怎么样,至少目前,宁安是安全的。秦弦忌惮他,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命令,有人在他的背后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他无论如何不能伤害自己,至少是自己的身体。
顾忌越多,把柄就会越多,季晨深知自己浑身都是把柄,他身边任何一个与他有恩的人,对他重要的人,都会成为他被威胁的把柄。
所以呢?认输求饶吗?季晨想着想着,自己笑了出来:这未免也想得太美了。
黄昏降临,季晨看着地上堆放的水晶,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直接招魂得不到回应,那就试试其他的法子……
何云起没想到,他忙了一下午回到家,正拎着季晨最爱的奶茶和蛋糕,一推门,一进屋,会看见这么一副能把他吓趴下的场景。
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赤色消褪,而他的小朋友季晨,正坐在阳台的瓷砖地上,背靠着他们一起种的花木绿植,和一群半透不透的莹白色鬼魂聊天。
对,何云起特地揉了揉眼睛,他们确实是在聊天。
季晨盘着腿,板着脸,周围的魂灵全都缩着脖子蹲坐在他身边,俨然一副听他号令的模样,季晨咳一声,他们立刻颤巍巍地跟着抖一阵;季晨一扫眼看向谁,谁立刻连滚带爬奔到他跟前,随时等着回答问题;季晨问了什么,没点到便不敢答,点到谁了,那灵体便立刻窜过来,俯首帖耳,他说一它们绝对不敢说二。
要不是他一眼看见的是季晨,要不是他还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家,何云起在踏入客厅的第一秒一定立刻转身,窜得要多快就有多快。
围在季晨身边的灵体密密匝匝,本就不宽阔的阳台,此刻更是被他们挤出了一股热门景区售票点的既视感,何云起悄悄走到了门边,才发现阳台与客厅之间,被季晨划下了一道泛着光的分割线,要是有灵体不小心触到那条线,必定会被弹出老远,要是飞出了阳台,指不定还要自己灰溜溜的爬回来,想到这一景象,何云起不由的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