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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毕竟不是玛伦利加,没有或明或暗的灯火照出寻常人家的生活。这片土地上一次被人类踏足,也已经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了。
    调查灾变的过程中,海格一直试图理解萨缪尔对洛格玛的执念。
    作为服务于教团的异端审判官,海格不自觉地把此刻的自己和那位圣徒罗兰德联系起来。他不敢高攀罗兰德的境界和声望,但就解决灾变的任务而言,他们的确在做相同的事。玛伦利加的神殿已经修好了神龛,只要将圣器迎回教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概。
    只是海格无从知晓,他是否能像罗兰德那样,在艰难的旅途中采到盛开于清泉的石心玫瑰。
    一想到萨缪尔眼下的状况,海格的心又提了起来。
    “啊呀,咱们的审判官大人怎么独自在这吹风,也不嫌冷得慌。”
    胡塔自来熟的性格给他惹过不少麻烦,也不见他有改的打算。只见他晃荡着温热的酒瓶子,另一只手揣在团起的披风里,自顾自地走到海格身边,大有“赏脸陪你看风景”的意思。
    见海格没有反应,胡塔又问:“萨缪尔呢,你们居然没在一块?”
    海格这才说道:“他精神不好,净说瞎话,我让他先睡了。”
    胡塔眨了眨眼睛:“需要我给你另外安排一个帐篷吗?我们营地还蛮大的。”
    “不用了。那家伙最近睡得很不安稳,不看着怕出事情。”
    二人的关系不一般——胡塔要是还没发现这一点,他这么多年船长、探险家兼外交家就白干了。
    所以,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彼此留个台阶:“也对,你们本就是一条船上过来的,早就习惯了相互照应。我们这营地可比不上玛伦利加的神殿,要是住得不习惯,就跟我说一声,不过说了也没什么用。”
    海格瞥了胡塔一眼,没理会对方给的台阶:“你到底想问什么,如果只是对我和萨缪尔之间的私人恩怨感兴趣,我恕不奉陪。”
    “为什么只要一提萨缪尔,你就总是这么激动呢?”
    “那你就别提啊。”
    “……”胡塔无奈地呼出一口长气。“好吧,那我们就聊点别的。你来洛格玛,究竟是为私还是为公?”
    海格抱着手臂,视线不曾从面前广袤的夜色移开:“既是为私,也是为公。”
    胡塔了然地点头:“私的部分我就不问了。至于你身上的‘公务’,我有一些很出格的观点,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你说。”
    “就算你和萨缪尔得偿所愿,将那圣器迎回教团,我也不认为你们的信仰危机能就此解决——我还是直说吧,教团的没落不可避免,并非人力所能扭转。”
    海格没有说话。但胡塔知道,对方的沉默正是对他观点的认可。
    “审判官大人,你应该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海格缓慢地点头:“我知道。”
    让教团失去影响力的早已不再是灾变,也不是消失的神迹,而是人心。
    “过去,脆弱又心智单纯的人们只能依附于教团的力量,在天灾的夹缝中苟活,并把人祸也当作灾变的一部分。但现在不一样,人类已经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了。即便没有天灾,人心也无法复归平静,而这是你们教团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
    海格不得不承认胡塔说的是实话:“没错。我们的敌人早就不再是灾变了。”
    ——而是人类自己。
    胡塔看着海格,和对方达成共识倒在他的意料之外:“还以为你会批判我一番,当场砍了我也不为过,你可是铁面无私的异端审判官啊。”他用重音强调了“异端”一词。
    审判官摇摇头:“所谓‘异端审判官’早就变成托指教警指挥官的虚衔了。如果把不遵循教义的人通通打成异端,整片库诺大陆都会变成刑场。”
    胡塔笑了:“我大概明白你怎么会和萨缪尔扯上关系了。”
    海格马上表现出戒备的态度:“你怎么又提起他来了?”
    “因为这事儿就绕不开他。你是教□□来的,我是为了还托雷索家的人情,兼着一点改不掉的好奇心。那么萨缪尔呢?你想过他为什么非要到这儿来吗?”
    ——这个问题恐怕连萨缪尔自己都没法回答。
    胡塔转了转脖子:“不错,我和他认识的比你早,这些年也听过不少传言,不过很多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的确是他的朋友,但名义上依旧是被托雷索家族雇佣的探险者。所以有些话我即便想对他说,也没有说的资格。”
    海格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并不支持我们的行动?”
    “我可没这么说,毕竟我的船都到这儿来了,萨缪尔给的钱也多得很。”胡塔连忙否认。“只是看到萨缪尔现在的模样……你想想看,萨缪尔对他的家族可没什么感情,这么多代族长下来,又不是非要他完成这项使命——”
    海格打断了胡塔的话:“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洛格玛之行宣告失败,海格依旧可以回到教团,胡塔也有信标号这个温暖的家,托雷索家族的基业并不会被动摇,为这个目标孤注一掷的萨缪尔却将一无所有。
    ——等这一切结束,如果你我都能活着离开古圣殿,到那时,你就杀了我吧。
    海格想起萨缪尔的话。可到那时,他真能下得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