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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显却停在他面前,没有再进一步。他看着石台上奄奄一息的辞年,沉默许久,忽然道:“他该回到上仙界去……”
“安文显。”栖洲压低了声音,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劝你现在不要……”
“你也一样。”安文显忽然道,“栖洲,你也该回到上仙界去。只有回去,你们才能得到应有的公道……那些安家欠你们的,得有人来还。”
栖洲气笑了:“我现在没空听你说废话,也不想跟你算什么账,你要真想帮忙,就站在这,别动也别说话,你站在这,天雷落不下来,你不说话,就没人打扰我们施法。”他转过头,坐在石台上,望向秦歌,伸出手:“来吧。”
“不……我的意思是……”
栖洲不耐烦道:“你给我闭嘴!”
安文显一愣,终于咬咬牙,大声道:“……用我的!”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了安文显。这位昔日的安公子,早就没了往日的高傲与尊贵,他站在众人面前,衣上全是污泥,脸上满是血和泪,连嘴角都青了一块。
“你开什么玩笑……”栖洲目瞪口呆,“用你的什么?”
安文显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道:“我这个位置,本该是辞年公子的,是我占了他的位置,是我占着他的仙途这么多年,安家的罪孽,就让我这个不成器的晚辈来还。”他顿了顿,又道:“不必给我留什么,没了就没了吧……你们要救他,还得从丹元里取一块,那不如从我这取!”
“不用考虑取哪一块,就把整个丹元都取出来,完完整整的,全都还给辞年吧……”他说到这,终于还是哽咽了,“这是安家亏欠了他几百年的,该偿还的,就让我来还给他!我只求……”
他垂下头,连说话都欠了几分底气:“我只求你们回到上仙界……把该惩办的人惩办后,能不要为难安家其他的神官。他们也许……并不知情……”
栖洲想说些什么,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只是他,连同其他众人,都哑口无言,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傅独愣怔许久,才终于结巴着吐出一声:“你……”
可他话还没出口,头顶便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黑云溃散,一道金光自上而下,撕破了沉重的雾霭及山岚。安文显抬手要挡,却听得那不远的上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让你下来收拾逆臣,你倒好,在这与人谈起什么荒唐的交易来!这安家祖祖辈辈的脸,真是让你丢尽了!”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只见这逐渐淡去的黑云中,渐渐显出几个人影来。为首的不过中年,身着华服,脸色早已黑成了炭。他身边立着许多人,但大多衣着简朴,许是仆从侍卫一类。乌泱泱十好几人,全立在一层散着金光的云上,他们向下看着,目光里满是轻蔑和鄙夷。
是安盱。
这位一直身居高位的安家前辈,终于还是纡尊降贵地被逼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技法相斗谈何输赢
果然。无论辞年和栖洲是死是活,只要未曾伤及安家的后裔,这长安城郊就是天雷阵阵闹破了天,安盱也绝不会出面干涉哪怕半分。
安文显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仰着脑袋,逆着云端投下的金光,声嘶力竭道:“当年储仙台发生的事,到底有没有蹊跷,还请前辈告知!”
“蹊跷?”安盱虽高高在上,却还是将安文显的话一字不拉的听了去,他一脸难以置信,反问道,“什么蹊跷?什么事?你这又是上哪听来的无端传言,竟跑过来问我?凡间异象,让你下界解决,你拖拖拉拉半天,就为了所谓的蹊跷?”
安盱神色鄙夷:“我看你着实蹊跷。我安家在上仙界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你这样无用的后生!你可还记得我让你下来做什么的?”
安文显咬了咬下唇,答:“凡间异象,前辈让我下界来,捉拿有违天条的逆臣……”
安盱冷哼道:“你倒还记得,那我问你,这逆臣就在你身边,你为何还不动手!”
安盱口中的逆臣不是别人,正是一旁挡在石台前的栖洲。而此刻,这位逆臣正站得笔直,拔剑出鞘,也同安文显一般仰起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长者。不过与安文显不同,他的眼里不仅没有半分敬畏,反倒还填满了狠厉和鄙夷。
若将一切罪责归咎,那安文显绝不是最该被惩罚的那个。这一点,栖洲心里一清二楚。
“飞升要渡劫,此乃天定之理,既然要渡劫,便难免有伤亡,若是觉得难过,人走后,立个好些的坟茔,年年记得洒扫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还闹成这样?”安盱眯眼一扫,才发觉这一旁的石台上还躺着个人,他不消多想,便明白了这场闹剧的根源,“小小兽类,能以坟墓葬了,留个名字,也足够了。又何必抓着不放,平添痛苦呢?”
“够了!”
安盱自认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却没想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断喝打断,他低头一看,却发觉栖洲站在那,虽怒目而视,却并未开口,真正打断他说话的,居然是立在一旁的安文显。
“够了,前辈,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安文显攥紧拳头,喊道,“您为什么不肯说一句实话!当年在储仙台,我的飞升之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