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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当她来侍寝的不成!
齐璟不急不缓翻了一页:“说吧。”
云姒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为了避开太后,扯谎说有事相告,才请了他过来。
现在该如何圆谎才好……
云姒攥了攥手心:“嗯……臣女先前说的退婚一事……”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仍旧默不作声,云姒悄然抬眸。
男人眼底古井无波,慢慢阅览着文字,声调淡如流水:“这婚事乃太上皇所赐,云四姑娘方才直接将此事同太后言明,岂不更好?为何又要随朕过来?”
跟太后说,除非她想死得更快一些。
云姒抿抿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又想起金銮殿上他亲昵又饱含深意的言行,和现下自己精心的打扮,心跳不禁错乱了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不安,齐璟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女子美目潋潋,脸蛋如白玉般凝透,胭脂只是浅然淡抹,也尤为娇艳嫣然。
他将书卷往边上一放:“不必紧张,朕不强人所难。”
这话让云姒暗自舒了口气,皇帝陛下如此正人君子,她刚心生赞赏,随即便又听他慢条斯理道:“不过退婚之事,牵系诸多,姑娘还是再想想。”
云姒深思片刻,明白他这话并非故意与她为难,她毕竟是侯府嫡女,与皇家结亲,不只是入宫为后,母仪天下那么简单,这背后的明争暗斗,牵扯确实不少。
从前是她天真,如今再活一遍,心里已然清明,太后势必要留着这御赐的婚约,让她二姐姐代替她,因此断不会应允她退婚。
如此想来,这婚,她退了,是自己明着找死,不退,是被设计暗着等死。
齐璟没有直截了当说明,只让她多想想,也算是给了她活路了。
原以为自己会落到太后手里再受一次折磨,却没想到皇帝真的庇护了她,因而对他,云姒此刻是心怀感激:“多谢陛下提醒,云姒铭记在心。”
齐璟默然,执过案边瓷盏,沏了茶送到她面前后,又给自己沏了一盏。
他徐缓斟茶的动作和习惯,突然就让她想到了某个人,云姒不禁思绪一荡,目光缓缓落在那七分满的茶水上。
轮廓分明的下颌,还有浅薄的双唇,也是那般相似,就连临死前,自己都将他认做了那人……
凝着杯中茶,云姒怔怔低问:“陛下可有去过东渝坞巷?”
齐璟指尖一顿,一瞬后继续浅饮手边清茶,而后缓缓放下茶盏,语气淡淡,不动声色:“未曾。”
云姒凝望于他,似是不甘心,复问:“漪心湖呢?”
齐璟的眼神掠过微不可见的动容,须臾,他俊眸微抬,“云四姑娘想说什么?”
云姒抽回悠远的思绪,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可笑,分明是毫无干系的两人,她竟能扯到一处。
她轻轻弯唇:“无事,只是觉得那儿风光甚好,坞巷口品一碗甜水,月渡桥下游一趟夜湖,不失为消愁解乏的好去处,都说劳逸要结合,陛下为百姓劳神费心,也该适当消遣。”
齐璟捕捉到她语气间一闪而过的失望,指腹缓缓摩挲着盏壁,许久,他才淡声:“既如此,不妨等来年开春,邀卿共赴。”
烛光旖旎,疏影淡淡。
“承蒙陛下不弃。”她说。
来年开春,她能否活到那时都犹未可知。
他的茶水见了底,云姒轻然抬手,如雪皓腕半隐半露,为他再斟满一杯,边低柔言道:“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齐璟眼神深湛,锁视在她凝香的素手:“说来听听。”
云姒放下青白瓷壶,轻轻开口:“陛下可否派人送臣女出宫?”
但求庇护之意如此明晰,实是迫不得已。
杯盏捏于指间,微微转动,齐璟静默瞥了眼轻晃的茶面:“如此,云四姑娘是否欠朕一个人情?”
说起来,不算上一世,今日是她第一次入宫,第一次亲眼见到齐璟。
上一世她猝不及防锒铛入狱,和他未有过多言语,今时今日再回首,此番下来,云姒觉得传闻中不怒而威的清冷君王,倒也没有那么狠戾冰冷,不近人情。
烛火半残。
一人乌发长垂,容色艳丽。
一人玄衣峻拔,心深似海。
云姒一字一句,颔首细语:“臣女所言一心效忠陛下,绝无虚假。”
第4章 凛冬
华阁美苑,雕栏画栋,越过千重缦回的廊腰,才至宫门处。
李桂弯了弯身子:“小的就送姑娘到这儿,马车已在官道候着了,云四姑娘出了宫门自会有人接应。”
云姒略一颔首,微笑道:“麻烦公公相送了。”
李桂恭着腰,缓声禀道:“云四姑娘客气,陛下有旨,他日若姑娘有求,命人知会小的一声便可。”
听得此言,云姒愣了愣,她为了挡太后那一箭,请了皇帝同去步澜宫,后又提了这般无理的请求,君心如渊,她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但只要那人掌权一日,后位就绝不会是太后的亲信,如此一来,她倒是和他站在了一边,祸福相倚。
着实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借以自保的小小伎俩,他非但不怪,更是允她一诺,也许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他才如此,不过侯府终归难靠,或许将来这会是她的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