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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干巴巴说道:“我听他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白颂静静看着萧澜,这段时间的噩梦尽数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受到那些羞辱,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怀孕,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狠心打掉她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日日夜夜被愧疚折磨,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人是怎么有脸说出自己不好这样的话的。
她何止不好,她简直糟透了。
活着犹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但却又不敢死,就怕孩子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自己。
——她哪有脸去见孩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澜,心底的恨意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她本想放下这个仇恨的,不是因为不恨,而是因为她觉得不值。
但她发现,她放不下!
她清楚地记得萧澜是怎么恩将仇报,是怎么试图摧毁她的,她也过不了孩子这道坎,孩子几乎要将她折磨疯了。
白颂恨萧澜,恨不能让她经受千百倍的自己品尝过的痛苦和折磨,她恨不能亲手杀了萧澜。
白颂盯着萧澜,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底浮现出疯狂的恨意,眼神阴冷犹如啐了毒液的寒冰:“我身体为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犹如一支利箭,直直扎在萧澜的心上。
心防迅速溃败,萧澜头晕目眩,甚至有些站不住。
她嘴唇蠕动,轻轻叫了一声:“颂颂……”
白颂冷笑一声,冷酷地转开了脸,似乎多看一眼对自己的眼睛都是伤害。
但她很快又转过了头,眼神越来越冷,她努力压制着想要冲上去掐死萧澜的冲动,微微垂下眼睛:“萧澜,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白天吃得下饭吗?我不能!”
她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白颂太瘦了,就连脚上都没多少肉,脚背上皮肤惨白泛着青色,青筋凸起,在冷然月光的照射下有些不真实。
再看着她身上单薄的中衣,萧澜的嘴角动了动,想要她披上衣服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白颂走到窗边,半趴在窗框上,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遥遥凝望着天边的圆月,冷冷清清道:“那个孩子会去哪里呢?它还那么小,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意识,怕是也无法转世投胎吧?”
她声音嘶哑:“它为什么不把眼睛擦亮点,奥选择你这样的人做父亲。”
“随便一个人,不管是谁,只要任何一个不是你的人,我都可以把这孩子留下来。”白颂死死盯着月亮,字字泣血,“可它偏偏却是你的孩子,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留下它。”
“白颂!”萧澜震惊地看着她,任何一个人的话刺|激到了她,她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浑身都充斥着暴虐的气息,疯狂渴望着毁灭,毁掉一切。
白颂丝毫没察觉,亦或是根本不关心萧澜的状态,她仰头凝望着明月,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手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里喃声自语:“宝宝,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萧澜瞳孔骤缩。
“娘亲以命换命,把自己的命赔给你,好不好?”
白颂眼底露出悲哀的神色,突然从窗边摸出一把匕首,深深地扎在了自己的喉间。
一瞬间,满眼血红,鲜血迸溅。
白颂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自始至终,她都没再施舍给萧澜一个眼神。
“颂颂!”
“皇上,您没事吧?”
曹公公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澜乍然回过神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渗透着凉意。
“我没事。”
门口的影子闪了好几下,最后定格模糊,大概是到一边站岗去了。
而萧澜瞪着眼睛麻木地看着床幔,再没了睡意,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一片血海,浑身都即透了鲜血的白颂抱着一个被包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远远望着她。
滴滴答答殷红的血液顺着两人的头上,脸上,身上往下掉,划出蜿蜒的轨迹,异常可怖。
萧澜定定站在原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白颂一步一步逼近,忽然咧嘴一笑:“萧澜,萧澜,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我找到它了,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还没见过她吧,快来看看她。”
白颂欢快地招呼着她,手微微倾斜拱手将孩子送到她的眼前,萧澜正好能看到她怀中襁褓里的婴儿——赫然一个面部都没有,四肢也萎缩的残疾孩子。
萧澜呼吸都停滞了,不是被孩子吓的,而是被白颂。
她看着白颂脸上的笑容,听着白颂高兴地夸赞着女儿漂亮,长大一定是个美人胚子的话,视线落在她掩藏着苦涩的眼眸上,忽然很想抱抱他。
白颂猛地一把推开她,使劲抱紧了孩子,警惕地望着她,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才认出她,面目陡然就变了。
“萧澜!”白颂狰狞着五官,眼神阴狠,歇斯底里地冲着她吼道,“你晚上睡得着吗?你白天吃的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