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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泽的亲笔?”看着简明锐看完了信,祁伊问道。
    “嗯。谢家人的字,多半以飘逸见长,谢泽这字,笔笔有剑意,很难得。”简明锐将信递给祁伊,“你看看。”
    祁伊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哈了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你点一队人马护卫他那个祖父平安周全?”
    “我想回去一趟。”简明锐没接祁伊那句没好气。
    “真要……”祁伊坐到简明锐旁边,将信拍到桌子上。
    “你看这城里的热闹。”
    简明锐示意楼下的街道。
    “我当初随父亲退到蜀中,据守蜀中,一是为了乐平有所投奔,也是心中那股子不平气,现在……”
    简明锐喉咙微哽。
    现在乐平已经确定无疑的归入轮回,他那受子不平气,只余了一地残破的孤独凄凉。
    “二来,天下大乱那近百年,称帝者此起彼伏,当时,我不知道宁氏是不是这此起彼伏之一,那时候守住蜀中,至少能护得蜀中百姓一时安稳。
    现在,将近二十年,宁氏天下欣欣向荣,一片生机,那位太子宽仁智慧,远胜其父,又是独子,父子不疑。”
    祁伊沉着脸没说话。
    “难道你觉得,蜀地能推倒宁氏天下?推倒之后呢?我已经清修多年,当初也没有过君临天下的念头,你呢?”
    “我没兴趣。”
    “我当年极是忿忿仁宗的所作所为,明明还有机会,明明还有余地。现在。”
    简明锐长长吐了口气。
    “大概是老了,仁宗当时的滋味,我能体味一二了,太累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蜀地归附宁氏,别人都好,你怎么办?简相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也不大好,你弟弟,那一家门,宁氏父子必定不介意让他们好好活着,你呢?他们能让你活着?”
    祁伊上身前倾,盯着简明锐问道。
    “我早就该死了,乐平走的时候,我就该走了。
    当年,我和她约过,要是我早走,一定会等她,不会让她黄泉孤单害怕。现在,她一个人,已经等了我很多年了。”
    简明锐声音低低。
    祁伊往后靠进椅背里,看着简明锐,好半天,长叹了口气。
    从他亲见了那位号称是乐平的女儿的李家姑娘后,就一天比一天颓废,这样全无斗志,这仗就是打下去,也不过是惨败两个字。
    ……………………
    谢老太爷由荆南入蜀,经过安氏兄弟驻军之地,径直赶往成都。
    简明锐返回成都前两天,谢老太爷风尘仆仆,赶到成都城外,没进成都城,借住进了成都城外两三里地的清虚观。
    第二天巳初,一顶小轿从成都城里出来,不紧不慢的进了清虚观。
    谢老太爷站在清虚观山门里,看着轿子里先伸出一根拐杖,心里一阵酸涩。
    他们都老了。
    简光灿简相弯腰出了轿子,拄着拐杖站住,看着山门里的谢老太爷。
    “你是一直都这么,还是这些天急着赶路累的?”
    简相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一边往前,一边问道。
    “平时略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哪儿去。你这拐杖,离不了了?”
    谢老太爷看着一下下戳在地上的拐杖尖。
    “习惯了,我不强撑。”
    “我还用不着。”
    谢老太爷转个身,和简相并肩,往观里进去。
    “这清虚观后山景色好,去后山喝杯茶吧。”简相说着,绕过山门,往后山过去。
    “听说过。年青的时候,我就想到蜀中游历一番,这话当年和你说过不止一回,那时候蜀中乱,后来,更乱,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到这清虚观后山喝茶赏景,还是和你一起。”
    谢老太爷闲适的看着四周的景色,感慨道。
    “蜀中太平了将近二十年了。”
    简相一句话说完,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也就十四五年。”
    谢老太爷不客气的接了句。
    “十四五年之前,我倒是想过到蜀中来,想过不止一回,可那时候,我那两个孙子生死不知,我一直在找他们,后来,唉。”
    谢老太爷一声长叹。
    “听说是你那媳妇儿不贤?”
    简相不客气的问了句。
    “是儿子不好。”
    谢老太爷一声长叹。
    “为父不慈,为子不孝,当年,你家大姐儿看不上他,情有可愿。”
    “当年不是大姐儿没看上他,是他没看上大姐儿。你那孙子,真是老虎养大的?”
    “说不上谁养大谁。阿泽遇到那头虎的时候,那虎才刚满月,一条腿伤了,开头是阿泽养虎,后头,就是虎养阿泽了。
    阿泽是个好孩子,不像他娘,更不像他爹,甚至,不怎么像谢家人。”
    “小的呢?没了?怎么没的?”
    “应该是没了。怎么没的阿泽从来没提过,我和他太婆,从来没敢问过,皇上和太子爷都问过,阿泽一个字不答。
    唉,阿泽遇到皇上时,才不过十二,他弟弟比他小三岁,唉。”
    谢老太爷连叹了几口气,眼泪盈眶。
    “能屠城的人,用不着心疼。”
    “阿泽屠的那座城,只有乱军,没有平民,这屠城跟屠城,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