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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之到底还是比他父亲年轻了点,单纯了点。
自己心里挣扎了几番,也是无果,只能最后无力地叹口气。
“爹肯定马上就会知道了。”
一醒来就会知道你把他气吐血后就转首救了魏复这玩意。
魏复是谁?魏瑜之子啊。
魏瑜又是谁?桑晚非曾亲口夸过君子的人啊。
桑晚非拍了拍无意间沾了灰的袖子,顺口反问了句:“你爹什么事不知道?”
显然,她没抓住顾行之这话里的真正意思。
随后,两人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
一眼就看出对面少年是在组织语言有话要说,桑晚非先是给自己慢哉哉倒了杯茶,然后才贴心地给他引了下话:“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少年受到了提示,咽了口口水,鼓了勇气后眼睛亮亮地跟她认真说道: “娘,爹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为厉害的人。”
“嗯。”
喉咙滑下一口微微苦涩的黄绿茶水,桑晚非应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九嗣哥哥说,爹就是个绝世惊艳的国之重器。如今朝堂出现大批寒门弟子,也是因为爹主力推行的午石政策给他们提供了入仕机会。至于爹会下死手的那些人,也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九嗣哥哥还说,没有爹解决不了的问题呢,洪水引发的大批南方流民,还有嚣张屡犯边境的蛮夷,都是爹来负责解决的,百姓都说他是保护神呢。”
“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是来向我证明你爹有多厉害的吗?”桑晚非轻轻笑了声,剥了颗花生问他。
但没有等到对面少年再次开口,她就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早的事比较复杂,我还没找出根结,现在也只能跟你说那些话非我真实本意。”
“你爹是什么样的,我其实早就在成亲前就知道个差不多了。”
“不过,”桑晚非抬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在这方面要跟穆九嗣一样,都崇拜顾栖儒像崇拜个神仙一样?”
是顾栖儒洗脑能力太强,还是这些人的眼睛自带过滤装置?
都是被他算计过的人,这么傻白甜真的好吗?
听到这话,少年低下密密长长的睫毛,浅浅扑棱了几下,轻声说道:“我一直觉得,爹是无所不能的。”
桑晚非回忆了下,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有点赞同,好像他确实没什么不会的。”
有时候,人跟人的差距,真是比人跟猪的差距还大。
顾行之沉默,将剩下的话在口腔里滚来滚去,还是选择吞了回去。
剩下的话是这样的:
“不过,我现在觉得,他其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因为他解决不了娘。”
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整理而出的话:
“娘,你见过赌场的人吗?对本来富可敌国的人来说,赌上全部身家和只赌一部□□家的人心态是不一样的。”
孤注一掷和进退皆可,怎么会一样呢?
这回轮到桑晚非沉默了,这是在打哪门子哑谜来着?
要说顾行之这点,就很随顾栖儒了,老喜欢让人猜来猜去的。
又不是肚里蛔虫,谁知道那构造复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啊?
尤其那个顾栖儒,八百年前的事都能拿出来打哑谜,当每个人都跟他似的心窍跟马蜂窝一样啊?
不过,旁观者清,如果有旁观者在场的话,自然就会秒懂顾行之的意思。
就像穆九嗣很早以前就说过,他原先一直以为顾栖儒会不择手段地束住桑晚非呢。
顾栖儒身居高位,太习惯把一切掌握在手里了,又是个根正苗红的簪缨子弟,一些礼节早已刻到了骨子里,放如此大的自由,为桑晚非一退再退,真的是挺令人讶异的。
因此,之后他也不止一次地跟身边亲信感慨过:“放在之前,谁会信他会如此隐忍,默不作声地委屈了自己。”
“要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君子的一面了啊。”
———顾府内———
紫檀木床上,容姿出尘的散发男子微颤眼睫,随即缓缓睁了眼。
“老爷?”一直守在边上的莫魏终于松了口气,轻轻唤了声。
微微侧头的顾栖儒看清床边仅有一个莫魏后,面容疑似又像雪了些。
“她呢?”
微微沙哑却难掩清磁吸心神的声音冷到有些隐秘的颤抖。
莫魏只知道少爷去找夫人了,但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大夫说了,老爷不能再受刺激了。
于是,他巧妙地换了个说法:“夫人和少爷在谈话。”
顾栖儒听此,只瞥了他一眼,多余的神态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意思。
莫魏有些紧张,毕竟这世间还真没什么能糊弄得过顾栖儒顾宰相的。
所幸,顾栖儒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冷淡地半垂下眼睫。
有如被天神拿笔精心勾勒过的乌睫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再翘一分低一分长一分短一分都不会有这般精细。
透过光晕,微曲的弧度像挂着纤弱的落寞。
靠坐起来的顾栖儒发如泼墨地披在背后,任谁看一眼,都不会否认这是一幅活生生的病美男图。
骨相美到了极致,乌发雪面,像是个潜伏在人世间的仙,此刻看起来无害而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