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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了。”阮国行看了叹了口气,这些东西他以前哪会看在眼里,但是这会,却是真的感谢眼前的小姑娘。
要说在这里最不习惯的,不是吃食和穿戴,反而是生活习惯。刷牙洗脸洗澡这些在他原来习以为常的事,在这里却是一种奢侈。
除此之外,欢喜还给两老各买了两双鞋,都是一双单鞋一双棉鞋,尺码是她之前悄悄观察好的。
见状,阮国行倒是生出了和闺女一样的心思,这姑娘实在是好,要是有儿子,铁定要聘回来做儿媳妇,可惜了。
“伯父,六树村没有知青吗?”吃饭的时候,欢喜好奇地问道。
阮国行闻言倒是一怔,随即皱起了眉,有些犹豫地道:“有个事,我想要请你帮个忙。”
欢喜一愣,“什么?”她能看得出,阮国行尽管看着圆滑,但依旧有几分文人性子,简单说就是有点清高,对方会提出让她帮忙,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六树村是有过知青的,是个小姑娘,名字叫陆苗苗。”说到这里,阮国行的表情竟是有些悲伤。
欢喜见状好奇。
阮国行继续道:“苗苗下乡的时候才十二岁……”
怎么可能?上面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让十二岁的孩子下乡插队!
见欢喜面露惊愕,他解释道:“小丫头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爸在工厂出了事故一条腿截肢了,不得不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单位里允许儿女接班,只是苗苗的大哥也才十六岁,她自己则是十二岁,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她爸爸的工资可以说是家里大半的生活来源,要是没了这份工资,那一家人就都要去喝西北风了。那年刚好他大哥要下乡插队,家里没办法,父母商量之后让她将年龄报大四岁顶替他大哥去插队,他大哥则将年龄报大了两岁,接了她爸爸的班。”
顿了顿,他道:“那会和现在不同,一家还只要一个孩子下乡。”
“我当初看小姑娘孤零零一个怪可怜的,想到了心爱,便对她多照顾了几分,小姑娘是个单纯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就把这事都跟我说了。”
欢喜皱眉,“那她现在人呢?”
“死了。”阮国行叹气道:“小丫头命苦,来了不到一年,上山割草的时候被毒蛇咬到了,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气了。”
欢喜闻言心里生出几分同情,只是却不明白了,这样的情况,阮国行要她帮什么忙?
原来还以为是想要她照顾一下那小姑娘呢。
“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她家里,把她的死讯跟她父母说一下。另外……”阮国行走到灶台边,从一堆乱世下摸出一个用稻草包住的瓦罐道:“这是苗苗的骨灰,我费了些心思才弄到,也送还给她父母吧?”
欢喜愣了好半天才道:“她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死讯?按理说知青死亡是要上报的啊。”
闻言,阮国行苦笑道:“因着苗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乡的,她的年纪又小,她家里一直都不放心她,生怕她在这里吃苦,因此一家子都尽可能地往这边寄东西。有时候是布头,有时候是钱和票据,有时候是一些吃的用的。就是这些东西,让那些眼皮浅的人生出了贪心,一直没把苗苗的死讯发出去。”
欢喜闻言愕然,这种情况……要是小女孩的家人知道,怕是会气疯吧?
“可是骨灰……”欢喜不解。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会知青下乡是带着户口走的,因此若是死了,也是要埋在乡下的吧?
如何想,要偷到骨灰也不容易。
更何况,这时候乡下是不实行火葬的吧?甚至很多地方因为落后,对火葬是极为抗拒的,将之和“挫骨扬灰”同等看待。
闻言,阮国行的脸色更难看了,许久才道:“所谓穷山苦水出刁民,这里就是这样,六树村极为排外。就因为一句不想村里有孤魂野鬼,他们就……”
☆、第219章 陆家
欢喜久久没能回神,阮国行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止——
“他们本来是想将苗苗的骨灰从山上撒下去的,我用舒敏唯一还剩的一根金链子才得以将骨灰保全。就这样,我还一直担心这骨灰被人发现了会出事。”
沉默良久,欢喜才开口道:“伯父你有陆苗苗家的地址吗?”
“原本不知道的,后来特意留意,看到了苗苗父母寄过来的包裹。”阮国行回答道。
欢喜想了想道:“不对啊,陆苗苗的父母肯定会给她写信,她一直没有回信,那边就没有怀疑?”六树村的情况,她不觉得这里会有人识字,有人替代回信的可能不成立。
“她父母大概一直以为她在记恨当初家里让她代替大哥下乡的行为。”阮国行道:“虽然苗苗来了六树村快一年,但是这儿离县城实在太远了,中间的路不好走,以平常人的体力可能一天都走不出去,还有迷路的可能。苗苗那会太小了不敢去县城,我的话一来年纪大了体力不够,二来你伯母这边离不了人。苗苗倒是也想过让村里人帮着寄信,但是寄了一次发现根本没寄到父母手中。后来才知道那人贪了那八分邮票钱,没把信寄出去。打那之后,苗苗就再也不让人帮着寄信了。这么一来,她父母那边大概生了误会。”
“对了……”阮国行又从枕头里摸出几封信递给她道:“这是苗苗以往写给父母的,她死了之后我就一直给她存着,想着给她父母送去也算是个念想,你也给一起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