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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这个广播节目,后来才能正确推定红司的死亡时刻。这是LF电台每周三晚间十点卅五分播出,由名乐评家芦原英了解说,大日本制糖赞助,专门播放法国香颂的节目「巴黎的街头」。
    当时,阿蓝一回到房间,亚利夫他们立刻隐约听到一阵哀伤的男子歌声。后来才知道那首曲子叫〈有如一朵小小的虞美人〉,演唱者是前年以这首歌夺得唱片大奖的穆鲁吉mdash;mdash;在这首歌与歌手广为人知之前,只有这时刚好回国的石井好子频频演唱,一般人对此尚无深刻印象,后来才终于带起穆鲁吉与这首歌在日本的名气。
    接下来播了什么音乐,亚利夫不记得了,只知道大约过了五分钟,橙二郎慌张地走出书房,好像想起什么事,跺着风琴般的楼梯下楼,中途却又突然改变心意,用足以令人吓一跳的声音大叫:「阿蓝!你在房间吗?阿蓝?」而且还不停在楼梯上上下下,声音大得有如发生什么骚动。
    亚利夫于是放下棋子,探头看向楼梯口,但橙二郎似乎刻意背向他。那个背影看起来仿佛一个极狼狈的老太婆,给人异样的感觉。
    终于,阿蓝也从自己房间以不输橙二郎的音量大声回应:「干嘛?我正在听法国香颂!」虽然如此,他仍关掉收音机走出来,随橙二郎进入书房。
    在这之后,不论楼上楼下,都没有令人特别注意的动静,但就在这段时间内mdash;mdash;从众人上二楼的十点二十分左右到大约三十分钟后的十点五十分mdash;mdash;红司在被锁上的浴室内成为一具尸体。
    十点五十五分,吟作老人脸色惨白、口中叫喊着什么跑上楼,嘴唇颤抖地对一起走出门外的四人说:「我照红司少爷的吩咐去买洗面乳,刚刚才回来,但不论我怎么叫,少爷都没回应,门也从里面锁上了,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作hellip;hellip;」
    「好,你立刻去准备强心剂。」橙二郎的神情非常悲壮,似乎早有预料hellip;hellip;
    「亚利夏,你的说明很详细,却让人听得很生气。我不懂的是,那间浴室为什么会是严密的密室?我当然知道浴室可以上锁,但那通常是很简单的扣锁,不是吗?」
    「没错,但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今年十月左右,红司在浴室两扇门各装了一个牢固的镰型锁。」
    「什么是镰型锁?」
    「就是将镰刀形铁片卡入嵌进门板的凹槽的一种锁,而且只能从门内转动银光闪闪的扁平转柄才能开启或锁上。一开始,我们也认为红司被杀害,想尽办法要进入浴室,但是浴室门根本无法移动分亳,阿蓝也从脱鞋间出去,试着从外面打开窗户,但窗户外部有装铁格子,就算没有,窗户也是牢牢锁上。最后因为面向厨房的那扇木板门太厚,所以大家就打破连接更衣室的玻璃门。虽然费了一番工夫,但还好没让玻璃门破得太碎,我才能伸手进去打开镰型锁。浴室里,洗脸槽的水流个不停,日光灯就像hellip;hellip;你应该也常看到吧!就『滋mdash;mdash;』地忽然亮了起来,『啪mdash;mdash;』地熄灭了,然后又是『滋mdash;mdash;』地亮起,又mdash;mdash;」
    「我知道啦,白痴!问题是尸体!提到浴室杀人,最先想到的应该是电气浴池(注:在日本约西元一九四〇年代初出现,藉由在水中产生微量电流以制造某些疗效)或西式浴缸,固定模式都是拉起双脚让头部浸在水里溺死,不过,我猜红司的死因应该是瓦斯中毒,对吧?」
    「瓦斯中毒?不可能。」亚利夫露出诧异的神情,「热水是靠瓦斯燃烧没错,但里面完全没有瓦斯味,后来岭田医师也说不是瓦斯中毒。我刚才也说了,红司是因为心脏麻痹之类的原因才倒在磁砖地板上,当然,他一丝不挂,但hellip;hellip;」
    也难怪亚利夫迟疑,毕竟当时那一幕实在太过怪异。大家都挤在更衣室往浴室内探看,因为正好逆光,加上日光灯闪烁不定,无法看得很清楚,只见倒卧的红司右手拿着爱用的刮胡刀,左手握拳,背部仿佛被赤蝮蛇缠绕,隐约浮现奇怪的十字架斑纹。红司想必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才会连浴室都谨慎锁上,因为随着双眼逐渐适应昏暗光线,任谁都看得出那有如红色蚯蚓的十字形交叉是残酷的鞭笞痕迹。
    刹那间,亚利夫近乎痛心地明白了这些鞭痕的意义。红司绝对是受人忌讳的被虐狂,而且对象绝非故事里那种穿黑色紧身衣的美少女或淫荡的贵妇人,而是阿蓝提到的那个流氓。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实践的胆量,但无须读过霭理士(注:H.Havelock Ellis,英国二十世纪初期的性学权威,著有《性心理学》)的书,身为受者的性倒错者自然会有根深蒂固的特殊欲望,希望能受到水手或流氓一类人的虐待,而红司想当然是顺从了自己的欲望。
    「真是hellip;hellip;难以置信。」就连久生也难得地紧蹙眉头,不发一语。
    然而,对在场的发现者来说,当下根本能法顾及其他,吟作老人想冲上前抱起红司,却立刻被藤木田老人粗壮的手臂拉回来。
    「绝对不能碰触现场。」藤木田老人说话的同时,还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更衣室的门。
    橙二郎因为是医师,所以迳自走入浴室,以熟练的动作握住红司的左腕开始把脉。几秒钟的屏息等待后,橙二郎转过冷漠的脸,眼神黯郁地开口:「已经死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