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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瞬间,从敲破玻璃门、打开镰型锁到此时,可能还不到两分钟。
「不用报警了,立刻打电话给苍司与岭田医师。」
听着藤木田老人从背后传来的吼叫,亚利夫在冲向电话之前,再度回头牢牢记住眼前光景。
白色磁砖砌成的浴缸没有盖子,澄澈的洗澡水冒着热气;左边的洗衣机盖子被打开,从里面冒出的肥皂泡泡正慢慢破灭;左右拉动的两片式玻璃窗以插拴锁至最底,窗户上方的狭窄气窗也紧闭着;洗脸台的水龙头没关紧,但流出的水势还不至于溅出水花,摆饰在上方架子的小花瓶里有一枝温室栽培的纯白剑兰,静静地映在昏暗的镜中。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红司的遗体倒卧在地,背上背负有如同性恋烙印的十字架形丑陋鞭痕hellip;hellip;
然而,不知为何,刚才还能打出去的电话竟突然打不通,又因为藤木田老人指示不要惊动到邻居,亚利夫与阿蓝只好在夜路上奔跑,冲向并列在目白车站前方右侧的两座黄色公用电话亭。一开始一直是通话中,后来好不容易接通,令人心焦的铃声响了一会儿后,话筒那端终于传出八田皓吉低沉粗浊的嗓音。
「光田先生,抱歉,我把苍司留这么久。他刚才还打电话回家,可是一直是通话中hellip;hellip;」八田的声音原本还很悠哉,接着却突然变了调,「什么?这可严重了!请你等一下hellip;hellip;」
电话另一端先是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苍司的声音。
『什么事情严重,发生什么事了?』冷静的声音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回答,立刻道,『红司?难道hellip;hellip;』但此时,呻吟似的悲痛嗓音不再言语,仿佛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反正你尽快赶回来hellip;hellip;什么?在浴室,就在刚刚hellip;hellip;」
亚利夫焦急地接着说明情况,然而,苍司一听到岭田医师还没到,橙二郎准备帮红司打强心针时,随即泄出半哭泣的声音。
「不行不行,光田,不可以!在岭田医师赶到前,别让叔叔动红司。你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何。说红司已死的是叔叔,你们其他人都没确认过,不是吗?如果红司其实还没死呢?快,你赶快回去看看红司,我现在立刻坐车赶回家。」
这个焦躁的声音所暗指的,大概是怕自己的亲叔叔利用红司陷入假死状态的机会,将原本的强心针换成某种毒药吧!但亚利夫没想这么多,回答完「没问题,有藤木田先生看着」后,便迅速挂断电话,跑回冰沼家。不过,或许是刚才那番话所留下的疑惑太深刻了,亚利夫觉得冰沼家似乎笼罩着一股更甚于前的异样气氛。
首先,应该留在浴室的藤木田老人不知何故却站在楼梯顶端,交抱双臂地观察比较二楼与浴室的方向。问他在做什么,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些「因为橙二郎回书房拿麝香」这类不算回答的回答。他与阿蓝都因为藤木田老人放着尸体不顾而吃了一惊,一到浴室,发现水龙头已经被关起来,但日光灯仍闪灭不定,光线昏暗,红司也还维持趴卧的姿势,脚边则铺了一条毛巾,吟作老人就盘坐其上朝尸体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经文。
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闻其音声,皆得解脱。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入大火不能烧hellip;hellip;
亚利夫毅然屈膝,学刚才的橙二郎,将手轻轻握住红司的左腕。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沉重与冰冷,红司的手腕也讽刺地颓然垂下。亚利夫忽然回头,发现吟作老人身旁有个奇怪的东西mdash;mdash;一个湿濡的红色小皮球。
「这是怎么回事?」亚利夫摇动老人的肩膀问。
「本来就在这里的。」老人只是呆然若失地答。
但亚利夫确定,直到刚才,浴室内都没有这个东西,而且那是在一般杂货店都买得到的小皮球,很难说是凶器或凶手留下的东西,不过亚利夫还是先收起来,后来拿给藤木田老人看时,对方也猜不透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hellip;hellip;
「亚利夏,你真是的!」久生听到这里,用克制着不上前揪起他衣领的声音说,「这怎么不是被杀?怎么会是病死?这是如假包换的杀人事件!你人在现场,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在这之前确实是这样,但接下来就整个翻盘了。」亚利夫辩驳道。
亚利夫进入浴室不到十分钟,先是苍司冲进来,接获阿蓝电话通知的岭田医师也接着赶抵,最后是晚了一步、频频念着「不好了」的八田皓吉。原本充满不祥气息的红司之死,在这二人到达后,突然转为平淡无奇的病故事件。
水龙头早被关上,闪烁的日光灯也由了解电力的苍司循着线路检查,立刻发现是供电表出问题,但不是被人动手脚,只是因为太老旧导致的偶发意外,经苍司简单修理后,随即恢复眩眼白光。突然不通的电话当然也不是因为线路被剪断,只是卡座内接触不良,亚利夫稍后拿起话筒,惊讶地发现刚才一直打不出去的电话,如今却完全畅通。另外,因被认定是杀人现场,所以没人碰触尸体,岭田医师却认为就这样将红司放在地上未免太没常识,遂立刻指示将之移到客厅。
当然,红司早已气绝,虽然无法断定正确死亡时间,但应该是在十点半左右。初步检查并没在尸体身上找到任何毒物或药物的残留痕迹,背部的残酷鞭痕也是几日前所留,与死因没有直接关系,因此,将红司留在冰冷的地砖上,四处奔走打电话,或许真的不是正确行动。岭田医师最不满的也是这一点,别人还没话说,橙二郎却是经验老道的医师。因此他严厉质问橙二郎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注射强心针或做心脏按摩等急救,特别是为何只凭把脉就轻易断定红司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