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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一惊一乍的,先帝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若不是先帝突发重症病入膏肓,再加上平阳侯舌灿如花说服先帝,我们这帮列侯的苦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当今天子文治武功远超先帝,唯一可以制约天子的太皇太后窦漪房去了林光宫不问世事,天子若想对列侯动手简直易如反掌。撤掉中尉、卫尉只用一道诏命可以轻松解决,届时我们就是无牙的老虎,坐以待毙!”
年长的列侯多半不发一言,不过他们的神情都表露无遗,防微杜渐先下手为强是必不可少的。
曹时脸色一沉:“杀不能解决问题,你杀了田蚡就要杀更多人,杀到最后皇帝杀不杀?当今天子威望崇高岂能动念。我们要做大逆不道的臣子吗?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暗杀!先帝有十几个儿子。”
“不可以!”
“生下皇子再杀。”
“瞒得过谁?”
“控制傀儡之。”
曹时摇摇头:“都不妥,瞒不过有心人,我们是列侯,不是赵高,小心众叛亲离。”
列侯们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年过八十的老人忽然哈哈大笑:“平阳侯是个好小子!你要是答应那些混账小子的行动。老夫出了门就直奔未央宫告发你们的密谋,你能守住底线很不错,老夫没看错人!”
陈何肺都要炸了,蹭的一下蹦起来:“高梁侯郦疥!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
“竖子!老夫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你爹还没出生呢!”
“哼!生死存亡的时刻,你这老朽还在摆资历。愚不可及也!”
顿时间两边吵起来,很多列侯保持沉默不语,意见不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还真没几个人敢去告发。并不是担心被列侯集团报复,而是唇亡齿寒。
砰!
曹时一掌拍碎了案几:“都给我立刻住口!列侯没有列侯的样子,成何体统,全部坐下!”
不论老少,列侯们乖乖的坐回去,曹时是极少发怒的,骤然一发怒连老列侯都要胆寒,尤其是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感情色彩,就像被毒蛇锁定住似得。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和愤怒,刘家皇帝刻薄寡恩是一天两天吗?我们的特权一丁一点被削除,除了某些列侯作死触犯刑律被杀,无子绝嗣除国以外,每年都有因为各种理由被免爵除国的列侯,他们的冤屈我们到何处申诉?等着皇帝哪天良心发现再复封,还不如等待天上掉黄金白银,慢慢等下去早晚有一天列侯会灭亡,诸侯王会灭亡,大汉帝国要毁在专制独裁的皇帝手里,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所以我写了《亡秦论》教导太子,可是有用吗?没用!”
曹时脸色黑的像一块石炭,双拳握紧关节噼噼啪啪作响,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怒有多么深。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列侯的危机,我努力的想去压制皇权的膨胀,然而这一切注定都是徒劳无功的,就好比太祖高皇帝当年强行提拔萧何,坚决要把他封为功第一,我家太公功第二,给萧何8000户,事后又补偿2000户,萧何的妻子也是列侯,萧家亲族十几个有食邑,当时只有萧家有这份恩宠,完全不守规则毫无顾忌的恩宠一个大臣,我们列侯有什么办法?毫无办法!
再比如燕王卢绾何德何能为诸侯王,不就是仗着太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玩伴,就这么个功劳微小地位卑微的废物当了燕王,又谋反了!我们说什么?太祖高皇帝何等英明神武,就如他这般伟大的皇帝尚且无法遏制皇权膨胀,你们能指望刘家皇帝都有那份意志扼止皇权膨胀吗?你们会明白春秋时代,晋国国君两次被刺杀的缘故了吧!”
列侯们悚然一惊,读过史书的恍然大悟,原来两任晋君是因为君权膨胀到卿大夫们无法忍受,于是出手杀死晋国国君另立新君。
以前读过也没有太在意,事到临头每个列侯都体会到皇权膨胀的可怕时,真的担心了。
“平阳侯,你的意思也是……”
“不!时代不同了,我们不能再做春秋时代的尝试,君不见项羽杀义帝而引天下怒,方有垓下之败自刎乌江,四十一年前的大错铸就了41年来列侯的重重苦难,再来一次早晚要让列侯灭族,我们不能做愚蠢偏执的人,要为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福寿绵长着想。”
“那你的意思是?”
“打出去,向南、向西打出去,赵佗、卫满做过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再做一次,你们还记得周亚夫冤死,长安城里流传那首童谣吗?”
庄青翟吟唱到:“好男儿、求封王。”
“你是说要……”
曹时摇头:“不封王也可以,恢复五十年前的制度,诸侯王、列侯各掌兵权、治权不过分把?”
“一点也不过分。”陈何兴奋的手舞足蹈。
第234章 天子的忧虑
刘彻翻开经卷,入眼是一行行蝇头古隶,董仲舒的字体很好看,小篆的古拙中兼具出尘脱俗之风。
“臣主修《公羊春秋》辅修周礼,曾与韩太傅坐而论道,苦心搜罗多年整理编撰成书,此文是开篇正论。”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董仲舒手捧经卷讲经说法,自从来到长安城大开眼界,两年来一改常言天人感应阴阳之道的论述习惯,主讲儒家的仁礼正道,须臾不离礼仪正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