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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进顿时涨得脸膛通红,愤怒的目光盯着禄东赞不放,好像一头噬人欲扑的雄师,他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此刻绝对不能开罪就连大唐也甚为忌惮的吐蕃,只得深深地一个鼻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刚才藐视余长宁一般,又在心底将禄东赞深深地藐视了。
余长宁见他们还未上场便开始唇枪舌战,顿时察觉到了比试选手之间摩擦出的激烈火花,暗暗一笑,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见那高句丽王子高尧正一脸愤然地看着自己,握着折扇的右手也在微微发抖。
这小子怎么一脸深仇大恨的样子,莫非是在嫉妒我长得比他英俊?余长宁疑惑不解地摸着下巴暗道一句,突然对着高尧眨了眨眼,又是诡异一笑。
高尧俊脸一红,随着一声不屑冷哼便将视线转到了其他地方,一双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不消片刻,偏门吱呀一声细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紫色官服的李道宗大步跨入,环顾一周沉声道:诸位选手,第四轮比试将在弘文馆内举行,本王奉旨前来替各位做个指引,请你们跟随我来。
众人拱手谢过,余长宁正欲举步,却见李道宗严肃地看着自己,气度威严地开口道:你就是迟到三天的余长宁?
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满,余长宁拱手笑道:迟到总比不到好,王爷以为如何?
见这小子竟敢出言反驳自己,李道宗黑脸的同时一甩大袖,转身出门领路去了。
弘文馆位于皇宫广场东侧,红墙绿瓦掩映在一片松柏林中,松林森森,绿茵连片,平添了几分肃穆幽静。
李道宗带领他们大步匆匆入内,穿过前院一片婆娑竹林后,眼前却是一排六开间大屋。
大屋门前早已侍立着两名红衣吏员,眼见他们到来,轻步上前推开了厚重古色的红木大门,宽阔敞亮的大厅霍然入眼。
走进厅中,一名红衣官袍的中年男子正肃然端坐在案前,清癯黝黑须发间白,稀疏的胡须挂在尖尖下颌上,一顶颇大的官帽几乎完全遮盖了小小头颅,使他模样看起来不由平添了几分滑稽之色。
眼见众人进来,红袍官员起身绕过长案,走上前来微微拱手道:褚遂良参见王爷,各位贵客。
不必多礼。李道宗伸手一个虚扶,古板严肃的脸膛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今日第四轮书法比试,有劳褚大人充当评判,本王代为监督,若没有异议咱们现在就开始。
褚遂良轻轻颔首,目光一扫六位神色各异的选手,沉声出言道:今日比试规矩很简单,一炷香时限之内各位写出一幅书法交给本官便可,书体、体裁不限,书法末尾不留名号,已示本官评判公允。
余长宁等人点头拱手,分别在两旁长案前肃然落座。
不消片刻,便有红衣吏员进来为每一案送上笔墨纸砚,余长宁眼光一瞄,狼毫笔、澄泥砚、桐烟墨、陈宣纸,样样都是书房精品。
坐于正厅首案的李道宗对着褚遂良目光示意,后者立即轻轻颔首,点燃了香炉内一根细长的黄香,沉声下令道:第四轮比试正式开始,请各位选手磨墨铺纸。
余长宁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将一块冒着黑光的桐烟墨放入了砚台之中,银线般的清水缓缓注入,桐烟墨立即脱落了斑斑黑色,再提起磨石轻轻研磨,不消片刻,一汪浓稠的墨汁已是静静地躺在了砚台之内。
余长宁用镇纸压住宣纸一角,单手轻抚铺开,拿起狼毫毛笔却又有些犹豫,心中正为写什么书体而犯愁。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汉字书写优美多变,至秦始皇兼并六国统一文字,发展到唐朝,光是书体风格便有篆、隶、草、楷、行五种书体。
篆书分大篆、小篆,流行春秋战国以及秦朝,笔画委婉曲折,粗细均匀,体式圆浑,给人以刚柔相济、爽朗俊健之感。
隶书亦称汉隶,起源于秦朝,盛行于两汉,书写效果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呈长方形状,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
草书是为了书写便捷而产生的一种书体,结构简省,笔画连绵,龙蛇飞舞,有章草、今草、狂草之分。
楷书是大唐最为流行的书体,笔法古拙劲正,风格质朴方严,若飞鸿戏海,若游龙戏凤。
而行书则是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笔势放纵错落,挥洒飘逸,代表人物便是书圣王羲之,一篇《兰亭序》冠绝古今,无出其右。
按道理说来,余长宁自然该选择楷书,因为它不仅是唐朝惯用的字体,最重要的原因是眼前的褚遂良与太宗皇帝都是楷书书法大家,楷书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偷偷一瞄左右两案,果见禄东赞与张乐进都在使用楷书作字,特别是张乐进,看似颇有书**底,下笔行云流水毫不停顿,转眼之间身前宣纸便被一排排的大字铺满,极是利落干脆。
正在兀自沉吟间,他抬头一望,却见对案的高尧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墨未磨,笔未起,连宣纸也未铺开,白皙的俊脸竟有几分莫名绯红。
余长宁微觉奇怪,暗暗道:这膏药王子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总是盯着我看个不停?莫非他见到本大爷英俊潇洒,出类拔萃便心生羡慕,所以一时之间不能自己?天!他该不会有那种嗜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