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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可能,余长宁心头掠过一阵恶寒,周身上下顿时汗毛倒竖,静下心来一看,那只计时的黄香已快燃烧一半,他心知不能过多犹豫,便想心思投身到了眼前的书法上来。
一时之间,余长宁运笔如飞,手中的狼毫大笔在宣纸上酣畅淋漓地翩翩起舞,一个个大字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待到最后一丝黄香泛白脱落之时,他终于长吁一口气放下毛笔,仔细一看宣纸上几行漂亮的字迹,不禁满意地轻轻点头。
眼见时间结束,褚遂良霍然站起大袖一甩:时间到,请各位选手搁笔。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红衣吏员大步走入将几人案前的宣纸全部收拢为一叠,转身交到了褚遂良手中。
张乐进起身拱手道:褚大人,敢问比试如何排列名次,我等是否需要回避?
褚遂良躬身作揖道:回禀白子王,本官立即评判并进行打分,孰优孰劣当殿说明,以示公心。
张乐进淡淡一笑:那好,孤王就聆听大人高论。
褚遂良微微点头,吏员已将第一幅书法作品挂在了正厅屏风之上,静静地等在褚遂良的点评。
褚遂良朝着大厅选手环拱一周,方才回身定眼望去,第一幅书法不知是何人所做,字迹潦草犹如猪拱狗刨,一个个大字歪歪倒倒好似战场上归来的伤兵残将,布局混乱得让人望之便心生痛苦。
霎那间,褚遂良脸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强忍作呕之感字斟句酌,方才开口道:这幅作品很有创意,不像中原文字,本官不予评判,请换下一幅作品。
听到他口气中的揶揄嘲讽,余长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悄悄环顾一圈,却见曳莽一张黑脸已如红布,矗在原地身躯微微发抖,显然气得不轻,不用问,此书法必定是出至他的手笔。
第二幅书法铺开,上面的字体规范了许多,不过褚遂良依旧大摇其头,叹息道:落笔轻浮,行字粗糙,堪列下乘,换下一幅!
转眼之间,第三幅作品展开,正是一幅漂亮的楷书,褚遂良赞许点头道:布局合理,字迹优美,除了稍欠功底,还算差强人意,请取下来放至一边。
红衣吏员闻声点头,快步上前将第三幅书法放到了旁边的长案上,显然待到看完所有作品,褚遂良便会从尚且满意的作品中挑选第一名。
再看第四幅,褚遂良已是忍不住连声赞叹:好字!好字!炉火纯青,巧匠天工,一手楷书苍劲非凡,字里行间隐隐有大家之风,好!好!好!三声高亢的好字落点结尾,他已是止不住的满意之色,吩咐吏员取下作品放到了长案之上。当展开第五幅作品时,众人全都睁大眼睛膛目结舌了。
☆、第一五七章 书法比试(三)
一张空白的宣纸孤零零地挂在屏风上,上面连一个大字也没有,洁白干净得令人脸红,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白卷。
余长宁恍然醒悟,向那高句丽王子高尧望去,他正无比从容地坐在案前,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余长宁略一沉吟,心头不禁暗暗洒笑,怪不得高尧时才一副咬牙切齿,憋出内伤的模样,原来根本就不会写字,所以只能交了白卷。
见状,褚遂良轻轻一叹,一声不吭地连连挥手吩咐取下宣纸,根本不做任何点评。
当最后一副书法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如刚才那副白卷一般,又是激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霎那间,褚遂良仿佛看见了妖魔鬼怪一般神色大变,疾步上前瞪大老眼细细端详,好半响才转身惊讶询问:这,这是何等书体?为何本官竟是从未见过?
李道宗心头虽也惊奇,但却没有忘记自身职责,沉声出言提醒道:褚大人,点评未完何能询问作者?不要坏了规矩。
褚遂良脸膛一红,拱手歉意道:本官字痴诗痴,见到佳作忍不住有所失态,请各位见谅。
说罢,回身捋须赞叹道:这幅作品匠心独出犹如暗夜点灯,使人双目不由为之一亮,字里行间停顿少而无折笔,下笔细如纤丝,笔锋在外独树一格;收笔时若轻若重,变化丰富,端的是酣畅淋漓,美态毕现,与五大书体讲究的入笔盘钩如金,收笔出锋如剑大相径庭hellip;hellip;
话到此处,褚遂良的声音又是戛然而止,呆呆地愣怔良久,猛然惊声道:咦?好有意境的诗句,与这书体搭配竟是天衣无缝,好气魄,好风骨!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这幅书法并非如起先那几幅抄的是论语或者诗经,而是一首韵律优美,气势逼人的诗歌,题目《将进酒》三个大字豁然入眼。
以李道宗的沉稳,此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霍然站起转过长案,也如褚遂良一般凑在屏风前惊奇观看,轻声念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hellip;hellip;
轻轻地朗读声中,李道宗的心久久震撼着,竟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绝妙的诗篇,诗句行间一股飞扬洒脱,玩世不恭的名士气度扑面而来,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绝妙!是何等人才竟能写出如此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