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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土著朋友,自从我们一起到过邻近珊瑚岛以来,我只见过他一次。因为我不再对他进行分析治疗(见诊疗笔记),也就没有理由在工作时接见他。然而,他几次邀请我参加社交活动,答应领我看主岛的其余部分,事实上还有第三个珊瑚岛。这些口头邀请是派人传达的,但我不得不拒绝。时间太少了,我得用到我的病人、我对lsquo;共济社大棚的研究,我对主事会作为一个心理帮助机构的调查和对全部节日活动的观察上。
我遇到莫尔图利是今天一大早,我去找他的母亲,她是主事会的头头(见诊疗笔记)。他在她的门前等我,要求对他进行一次正式分析治疗。他说我以前对他的治疗显然产生了一些效果,使他对自己有了某种新的认识,不停地告诉我是我帮助他做到了这一点。自然,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医生,我觉着这是难以拒绝的,于是我答应他今下午3点给他看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他会给我诉说什么。
她的表告诉她7分钟内他就会到这儿。她盖上笔帽,合上她的帐本,放到一边儿。她从钱包里取出小镜子,观察着自己,然后梳理头发,从双唇上用唇膏轻轻涂了涂边。
总之,她为在镜了里看到一个年轻女郎而高兴。她为什么要更漂亮呢?是什么导致她成为一个年轻女精神分析医生?她比在自己的分析中回答这些问题更诚实地作了简要回答。她想,在大学里,她没有加入到丰富的生活中去。如果作为一个平常女人,平平淡淡走入生活,你就失去了防卫能力,面临着太多的痛苦。你的女性感情会受到打击和创伤。你有时会受到嘲笑、讽刺或侮辱,甚至感情上的玷污,并且不能还手。当然,作为平凡女人,有时也有高兴,甚至销魂,也有人追求、向往和需要,但雷切尔却把这些优势束高阁。作为一个朴素的女人走进生活,危险太多了。
于是,也许作为一种保险,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来防止被鄙视、忽视或利用,她穿上了职业的盔甲,取得医学博士学位,成为一名精神分析医生,她就不必再处于仅仅作一个凡人的窘境。她觉得自己在众人之上,像一位想像中的女神,端坐在远离骇人的生活之流宝座上。病者和苦恼者到她这儿来,这些感情的乞丐和残废,她是他们的施舍者。还有另一方面。她居高临下,在只能向外看的单向透明玻璃后面,设身处地体验了上百种生活,体味和经受了上千次经验。然而,她安全地居于这种古怪的生活之上。她可以触摸它,它却摸不着她。为了医治她自已被生活遗弃的痛楚,她总是打出行善的旗子:你引导残废和瞎子,你帮助他们,从造物主那儿获得一枚功勋章。
雷切尔德京把化妆盒放回手包里。好,她想,还管用,除非老了后不想让它起作用。她的位置那么高,乔摩根够不着她,她也不再有可能从上面下来。不管好坏,结婚意味着放弃她一直精心保留的肉体和情感。问题始终是:她能走下来,同每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在同一高度,在人群中或床上拥挤,作人民中的一分子,作一个平凡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女精神分析医生吗?
但是,她已经走了下来!6夜前,在一个外国的与世隔绝的沙滩的宜人沙子上,她已经放弃了偷看者和远远旁观者的角色。她已经放弃了施舍者专司施舍的作用。她已经开双臂欢迎一个野兽似的男人,肤色不同而且是混血,让人难以相信的有教养和敏感。没有特权。她被当作一个平凡的女人,如此而已,她已经尽情给予,向一个男人,她向自己证明,她在女性的角色中也不是无能之辈。
然而,即便暗自庆幸使自己心血来潮,她仍然不能肯定已经采取了决定性步骤。周围粉饰的东西太多了。莫尔图利用只能出自野蛮人头脑的那种嘲讽和挑战的口气刺激她去陪伴他。她接受了他的邀请到珊瑚岛,半裸着游泳,因为她已经喝醉了。不是她自己的自由意志,而是在水中的一次偶然事件剥掉了她的外衣,解除了她的抵抗。她没打算投入到同莫尔图利的爱中。她是因为毫无抵抗的办法而屈从于他。事实上,她所能记住的,在整个过程中她相当清醒地想拒绝他。她也抵抗了。是他那难以抗拒的威猛气概、像举行洗礼一样冲刷着他们的海水,激起了她的情感。她的回应只是肉体上的,而非意识上的。其中没有选择的余地。然而,很难理清这一切了。她承认,她一直害怕再次见到莫尔图利,奇怪地是她的身体(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体)害怕,不是出于害羞,而仅仅是因为她仍然没有证实她能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行事。如果对自己仍然拿不准,那么她对自己同乔也就仍然拿不准。她将象离开时一样回到加利福尼亚;一个女精神分析医生,在她冷静的安详后面的内心矛盾仍然没解决。
就在她反省时,听到了一种轻微的声音,她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
突然,她对答应他作最后治疗又有些担忧。她会很尴尬的,他也会,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说呢?好啦,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努力地登上单向透明魔术玻璃后面她的高座中,准备体验别人的生活,而她本人安全隐蔽。
门开着!她大声说。
莫尔图利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态度虔诚友好。向她走来时,没有一点往日的自信,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