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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附在少年耳边讲话。秦子游那会儿手都摸上剑鞘了,显然是想直接给周遭来人一下。
所以楚慎行扶住少年后,第一句话就是噙着笑,说:“子游,你的剑可不在鞘里。”
秦子游听了这话,迟疑,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问:“楚仙师?”
楚慎行都能想到,霞披下,少年一定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很像林中鹿,平日看来温和、灵动。连瞳仁的颜色都像,在日光下,会带着浅浅的棕,像是一块上好的琥珀。
楚慎行笑吟吟说:“怎么,还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秦子游静了片刻,一头雾水。
他听到轻轻的剑吟,日影剑重新入鞘。
秦子游记起来,对,昨日晚间,楚仙师的确招走日影。之后,自己在花轿时,没有留意。但现在,日影才重新回来。
秦子游心中喟叹,觉得:日影更像是楚仙师的剑。
这让少年心里有些酸溜溜,更多还是敬仰、憧憬,觉得等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像楚仙师那样修为高深,是否也能做到如此?行于人群之中,心念一动,就能引得万剑齐名。想到这个画面,秦子游就有些醺然。
秦子游回答:“能听得出。”
楚慎行就说:“好,先休息一下。”
他把秦子游带去内院。
就在昨日温如莹坐着的地方。秦子游坐下来,楚慎行抬手,为他揭开霞披。
这也是宋宅的“规矩”。楚慎行图省事,于是只改了最要紧的地方,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此刻,霞披被撩起,露出少年面孔。
秦子游面颊莹莹如玉,带着一点闷出的薄红,像是难为情至极。霞披撩开,就往后退,手撑在身后。
他没这个动作,楚慎行还不会多想。可见少年这般赧然,楚慎行好笑,有意靠近一些,问:“子游这是作甚?还要避开我?”
秦子游看他靠近。
楚仙师一袭红色喜袍,面若冠玉,丰神俊秀,清隽瑰逸。眉如远山,眼若寒星。
实在是天上人。
秦子游看得有些怔然,脑内昏昏,片刻后开口,问:“楚仙师,你莫非——”
楚慎行耐心地:“嗯?”
秦子游警惕:“被这鬼宅控制?”
少年手握剑柄,又纠结:日影剑真召出来,是听我的,还是会“叛变”,去楚仙师那边?
他不后悔自己昨夜选择。如果不跟来,那青衫郎君十死无生,自己亦会记挂此事,长长久久,影响道心。
秦子游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加警醒,不要重蹈覆辙。
他原先不信楚仙师也会中招。
可对秦子游来说,楚慎行的修为高低仍是谜团,温如莹倒是清清楚楚的儒风寺弟子。两人摆在一起,于秦子游而言一样境界莫测。温娘子昨夜抓自己去,眼中有悲意,兴许并非自愿。这么说来,楚仙师而今穿这一身,是如何状况,也不好说……
秦子游掌心捏着剑柄。
楚慎行看他片刻,凉凉道:“你倒是拔`出`来啊。”
秦子游紧张呼吸。
楚慎行看他这样,又想笑。但他还是绷住表情,说:“如何,子游,你当下能拔剑否?”
听了他的话,秦子游眉尖微蹙。
楚慎行一顿,反思:我是不是不该……
对于剑修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剑。
如果因为自己,让子游与日影离心,不再全心全意信任日影,这对秦子游日后修行,有弊无利。
所以楚慎行放松了对日影剑的控制。
他能召日影做事,说白了,是在日影剑的判断中,楚慎行就是“秦子游”。可在这基础上,楚慎行修为更高。两边同时发令,日影便总倾向他。
秦子游拔剑而出。
他犹豫、踟蹰,听楚慎行问:“子游,你欲作甚?”
秦子游答:“欲知楚仙师是何状况。”
楚慎行问:“此外?”
秦子游抿嘴:“欲救出昨夜那青衫郎君。”
楚慎行:“可你自身难保。”
秦子游静默不言。
楚慎行看他,想:至少拿剑很稳,不为所动。
楚慎行:“你自身难保,却想救人,当如何行事?”
秦子游想,哦,又来这个。
那这的确是楚仙师。
秦子游郁郁收剑,答:“须访名师,受传道。武帝待魏大人如何,赵真人待武帝如何,宋真人待公子封如何……说来说去,不过强者为尊,弱者为蝼蚁。”
楚慎行含笑,含蓄:“你既然明白这些,想来是懂道理。”
秦子游:“楚仙师也知道,我挂心何事,方迟迟不应。”
楚慎行神情渐淡。
少年看他,目光灼灼,问:“都说师徒一心。我欲与楚仙师一心,楚仙师呢?”
第28章 坦诚
楚慎行:“……”
他看秦子游的眼神, 透出了鲜明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招人疼”。
看得秦子游眼皮直跳。
楚慎行身着红裳,秦子游肩戴霞披,两人在喜房,旁边两根大红着金的蜡烛,一尊红瓷壶,两个小酒盏,好给新人喝交杯酒。
偏偏“新人”要辜负这良辰美景。他们相对而坐, 直直对视,气氛却无丝毫旖旎。不似洞房花烛夜,更像学堂听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