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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景昀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白皙莹润的耳垂瞬间窜上几抹绯红。他一把推开谢谙想要回到自己的马上,结果刚伸出一只手就被谢谙给拽住,掌心沉甸甸的。
    “二哥哥,给你啦,吃完再给你剥。”谢谙嫣然一笑,明亮澄澈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柔情,恍若春和景明之际开出绚烂而盛大的春花,明媚不失烂漫,真挚不失温和。
    江景昀以前还会鄙视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去点烽火戏弄诸侯,今日他算是明白美人笑起来是有多好看了,他现在也有点想去点烽火。
    江景昀小心翼翼地捧着掌心里的核桃仁,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上下扑扇着,俏皮而又贴心地掩饰着那双琉璃眸子里的感激与欢喜。
    “谢……谢谢。”
    良久,江景昀方才从那仿佛骤然间被棉花堵住的喉咙里挤出一丝细微颤抖的声音。
    “没事没事,你吃你吃,我继续剥。”谢谙没料到江景昀还会道谢,有些猝不及防,但更多的是高兴,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偷藏了蜜糖,在阳光的炙烤下不经意间洒满甜蜜的芬芳,比那陈酿多年的美酒还要醉人。
    江景昀心如擂鼓,不敢再多看谢谙一眼,揣着核桃仁,如自己做的木傀儡一般活动着机械的四肢,僵硬地翻身上马,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讷讷地拉着缰绳。
    谢谙见他不对劲,便一直跟着,生怕他会半途中掉下来。
    于是乎,这一路上,谢谙驱马与江景昀并辔而行,一边剥着核桃,一边与江景昀讲着他那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时不时再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笑声。
    “你不渴?”江景昀实在受不住,乜了眼谢谙。
    “不渴。”谢谙笑着摇摇头,继续剥着手里的核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核桃仁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分两个装?”江景昀看着谢谙把手里的核桃仁分别放在两个布兜里,不免有些讶异。
    谢谙:“一个给你,一个给晴鹤呀。”
    江景昀拧了拧眉:“他核桃过敏,不能吃。”
    “啥?”谢谙一愣,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我以前经常给他剥核桃的,他明明最喜欢吃。”
    “二哥哥,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江景昀盯着谢谙看了许久,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核桃仁,眸光复杂,薄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
    “傻子。”江景昀收回目光,最终只落下这两字,纵马与谢谙拉开一段距离。
    谢谙挠了挠头,看着江景昀那远去而逐渐化作黑点的身影,小心翼翼收起那些剥好的核桃,马鞭狠狠一甩,以白虹贯日之势直奔江景昀。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在七日后总算抵达宁城。
    叶汀兰的家距离县城有数十里路,几人在县城修整一顿后还要继续朝西行数十里路,这样一下来又是大半天。
    谢谙虽说剥了一路的核桃,但也没忘此次自己来宁城的目的,正想着找借口如何留在城中与自己的探子接洽一下,陈无计却率先开口:“王爷与谢侯还是先在客栈歇着吧,看个病而已,人多了反而不好。只需叶姑娘与沈公子一同前往即可。”
    “好!”陈无计这话于谢谙而言完全就是及时雨,他抱着怀里的哈哈不住点头,满口答应。
    江景昀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沈晴鹤,见他那如画的眉眼间挂着疲倦之色,稍稍放缓嗓音:“你自己多注意点身子,莫逞强。”
    “多谢大哥。”沈晴鹤感激一笑,这一笑连带着眉宇间的疲倦都跑了个干净,漆黑的眸子里掬满光亮,似那流淌在树荫下的泉眼,窥见天光后折射出盈盈光泽,流光溢彩,明艳动人。
    许是被这光芒给刺了眼,江景昀有些愣神,余光瞥见谢谙拉着沈晴鹤的手,不厌其烦的各种唠叨,怀里的哈哈也跟着时不时叫唤一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场景。
    二人的交谈声借着清风钻入耳中。
    “晴鹤,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立马在传音阵里喊我,我立马赶去。”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都说了十遍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哈哈这几日跟你待熟了,它也不舍得你。”
    “没事的,大哥也在这里,你就当替我陪陪他好了。”
    “可我更想陪你,要不我把哈哈留给他?不……还是算了,哈哈怕他。”
    ……
    江景昀闭了闭眼,许是见不惯这难舍难分的场面,又或者是外头的温度逐渐升高,他转身走进客栈,瘦削的肩膀把那浸染的两抹温暖的日光颠了个干净,带着那身又深了几分颜色的墨袍踏进无尽黑暗中。
    谢谙没有理会远去的江景昀,依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直把陈无计的火气都给嚷嚷上来,一句“你当老子是死的不成?再吵吵一句老子现在就回去,爱谁谁。”
    这火爆脾气把街边的路人吓得齐齐一个哆嗦,更有推着桃子贩卖的小贩吓得板车都翻了,一车水灵灵的蜜桃咕噜咕噜滚落一地。
    最后谢谙总算是闭上嘴,目送着沈晴鹤几人离开,继而又帮那可怜的小贩逐一捡起滚落在地的桃子。
    日头逐渐西斜,余霞窥谷忘反,恣意地在人间张扬属于自己的烂漫,借着三分温柔,携来阵阵河风走街串巷,直把游人吹得如痴如醉,兴尽之际忘却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