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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人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道:“算了吧,小七也没做什么错事……”
赵三婶瞪他一眼,哭得更大声了:“我男人也不管事,还跟着外人欺负我,我不活了!”
赵七拉了拉易潇的衣袖,小声说:“易潇哥哥,我没事的,你,你让我回去吧。”
林岫便是在这种一地鸡毛的情景下登场的。
易潇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站着,神情有些冷漠,一个女人则坐在地上,鬓发散乱,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孩子也跟着哭,此情此景,见多识广的村里人能看破,林岫却是第一次见,当下便误会了。
他道:“易潇,你又在欺负他人。”
易潇一愣,循声望去,第一反应却是戳了戳赵七的肩膀:“看,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人。”
他做了坏事,被人指出,非但无有愧色,还满不在意地拿他调笑,林岫心里升起浓厚的失望,皱眉道:“易潇!”
第6章 多情苦(三)
赵七抬头看向来人,见那也是个少年人,年纪约莫和易潇差不多大,眉目明俊出尘如画,衣裳雪白不染纤尘,手持一柄秋水长剑,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痕,站在阳光底下,当真神仙也似。
他呆了呆,易潇看到,当即笑了起来:“你看,人家看你都看呆了。”
看呆了的不止赵七一人,自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后,赵三婶的哭喊便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是个欺软怕硬的,易潇虽然在别人口中也有些本事,但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有什么不妥也不放在心上,她便敢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街;然而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人好看归好看,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模样,冷冰冰的,叫人看了心里直发怵。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有点怕吵着了他,对方会给她来一剑。
易潇视他奇差的脸色如无物,笑容满面地说:“这里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叙旧。”
叙旧?他可没有旧要和他叙。
林岫瞪着他,最终却还是败给了他的厚脸皮,生疏地安慰了三婶一句,无可奈何地跟了出去。
赵三婶看到赵七被带走,眼睛一瞪,又想撒泼,三叔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算了算了,你不怕易潇被你惹恼了?”
赵三婶色厉内荏:“他敢!”
却到底没有再发神通。
易潇领着赵七走出赵三婶的视野,便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我和这位漂亮……哥哥有几句话要说,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好不好?”
打发走赵七,易潇转过身,便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林岫板着脸说:“我无话与你说。”
“是吗?”易潇惊讶极了,“这么说,火琉璃你也不要了?”
林岫:“你!”
易潇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岫再次败下阵来,抿了抿嘴,说:“要如何你才能把火琉璃给我。”
他很认真地说:“我观你身体强健,也无暗伤,火琉璃于你并无多大用处,却能救那张老爷的爱子一命。若你缺银财,我可以付给你。”
易潇一口答应:“好啊。”
林岫略松一口气:“那火琉璃……?”
易潇摊摊手:“不在我这里。”
林岫一愣,旋即脸上显出怒色:“你在骗我!”
“不骗你。”易潇说,“真不在我这。”
林岫想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把它卖了?”
眼神活像在指责他卖了一条人命。
易潇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我倒也没有那么缺钱。”
林岫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满嘴瞎话的骗子,眼里写满了不信任:“那火琉璃去哪儿了?”
说着,伴随一声清脆的剑鸣,灵剑出鞘半寸。那意思显然是在说,倘若易潇再说谎话,他就要动手了。
易潇怕真把人气跑,忙道:“我只是让它物归原主了,你至于一见面就要对我喊打喊杀的吗?”
林岫捕捉到关键的字眼:“物归原主?什么意思?”
易潇就地坐了下来,随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叼着,懒洋洋道:“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出来跑江湖。你以为那火琉璃当真是那个张老爷的吗?他素来为富不仁,做了不少损阴德之事,哪有可能得到火琉璃?”
林岫道:“他已跟我坦白过此事,言语里颇有悔意,这火琉璃也是他从别人手里买下的。”
结果一回头就被易潇抢走了。
“买走了?用什么买的?一顿羞辱吗?”易潇嗤笑一声,“那我现在骂你几句,你能把你的剑卖给我吗?”
林岫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倒也没因为他言语上的冒犯生气,道:“你这话是何意?”
“火琉璃,是一个小姑娘为自己的母亲求到的。”易潇说,“善仁堂你知道吗?”
“听说过。”林岫道,“张老爷说,这个医馆胡乱开药,医死过人,所以人们便不再去……”
剩下的话在易潇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消音了。
他顿了一下,道:“那你说说,真相是什么?”
他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转变了对易潇的态度,易潇却心有所感,唇角不禁翘了翘,道:“你问我就对了。”
林岫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你说。”
易潇说:“善仁堂的大夫也是从赵家村出去的。十年前,那张家看上他的医术,便起意将他纳入张家,自此只为张家人看病。赵大夫医者仁心,不忍弃其他病人于不顾,便婉拒了。可那张家老爷却心胸狭隘至极,赵大夫只是拒绝了他一次,他便派人去善仁堂闹事,所谓医死病人也是他们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