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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吱啦——”
    突然间,被圈在空地中央的这些五毒一起出现了自燃现象,好似是浇了一身汽油的邪教徒玩自焚。旋即,一股烈焰剧烈焚烧虫体的焦灼恶臭味道随风飘散开来,附近的围观者无不当场掩鼻,纷纷退避三舍。
    实在是这种怪异得无法形容的气味太恶心了,丝毫不夸张地说,谁不小心闻上一下,铁定三天都吃不下饭。不消说,巫师们从来不在乎自己施展的手段是否邪门诡异,关键在于目的如何。所谓心正则术正,除却那些炼制时已经太过伤天害理的巫术之外,普通黑巫术跟白巫术之间的分野界限绝非泾渭分明那般简单,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深灰和浅灰的模糊边界。
    051  逆转
    “喵呜!喵——”
    随着遍地的五毒自燃发出的阵阵噼啪声和熏人欲呕的刺鼻恶臭,一阵旋风开始在集中了病患的军营方向生成,紧跟着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猫叫声。在宛若猫群叫春似的音响效果伴奏下,数以百计的淡灰色影子在黑夜里缓缓出现,兴汉军的士兵们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虽然他们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不过在超乎人类常识以外的事物面前生出畏惧情绪,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相比于那些操作过程复杂繁琐的巫蛊之术,猫鬼的制法并不困难,只是要求操作者有一颗冷酷的心即可实施。
    在那些古老的民间传说当中,心怀不轨的术士们经常趁着夜色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猫故意折断四肢,而后再放在坛子里豢养起来,每天只喂一点水维持不让它死掉,但不喂任何食物,却要把美味的食物搁在猫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一直拖到这只可怜的老猫被活活饿死为止。等到生前积累了一肚子怨气的猫儿咽气后,再以多种毒药炼制它的躯体,这只猫的灵魂就会转化成猫鬼,任由术士们操纵着出去害人。
    在前任霍山神灌输的知识中,巫术也占了很大比例的一部分,毕竟凡人一旦被此类麻烦纠缠,他们要么是聘请巫师驱邪,再不然就跑到庙里求神拜佛,在这种社会氛围之下,一位神祇完全不懂巫术是不可想象的。
    这时,落在凡人的眼中,这些漫天乱飞的淡灰色影子是那么狰狞可怖,但是在林旭看来,它们是一群可怜的受害者。
    凝视着这些可怜的动物冤魂,林旭叹息了一声,手捏印契说道:
    “唉,真是可怜哪!本尊收了你们,等着入轮回吧!希望你们来世投个好胎。”
    说罢,林旭的化身一抖袍袖,好似在虚空中撒开了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四处乱飞的猫鬼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他那宽大的袖子中。
    兴汉军将士们根本看不到林旭的存在,他们目睹这些引起疫病的瘟神消失了,这些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巫师作法奏效,立时齐声欢呼起来。相形之下,那几位百越巫师反倒没这么轻松了,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三九天的冰块。须知,这猫鬼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手段,但要一次性解决这么多猫鬼,若是没几十个道行高深的巫师联手施法,那是连想都不要想。无声无息地处理了众多猫鬼,隐身在侧的这位神秘人物显然比越巫们强大得多,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他们又如何能不担心自身安危呢?
    见此情景,林旭也有些挠头,只得传音到陈凉耳中,说道:
    “陈凉,这猫鬼被我收走了,你叫他们不要胡思乱想,早点散了吧!”
    一听到林旭的声音,陈凉先是一惊,随即他镇定下来,低声说道:
    “多谢林大哥。”
    “此事我不便涉入太深,后面的手尾你还是指望这些越巫吧!”
    尽管知晓林旭仍然在暗中支持自己,陈凉心情复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是,我懂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军南方兵团的前线主官鲜于闵这几日来寝食难安,他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悲剧色彩。
    鲜于闵不是土生土长的岭南秦人,他是老家在河内的关中老秦人末流世家子弟。一个河内人之所以万里迢迢跑到靠近南荒的岭南任职,起因不外乎是朝廷习惯性地在地方上掺沙子。
    众所周知,若是一支军队在某地固定驻扎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便会与地方势力之间产生一些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为了免除地方军政势力勾结割据,继而形成小山头的不良倾向,大秦朝廷对类似西域都护府和南方兵团这样长期驻守在某地的一线部队,定期要从外地调任一批军官充实进去,倒霉的鲜于闵就是在这种潜规则之下被调到南方兵团的。
    无论在什么时代,空降派永远是受到排挤的优先对象,他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纵然鲜于闵竭尽所能融入南方兵团,娶了出身岭南的同僚之妹为正妻。然而,当关于南方兵团内部讨论是否要遵从洛阳朝廷的尖锐矛盾爆发之际,鲜于闵忽然发现自己赫然又成了许多同僚眼中不可信赖的外人。在这场内部激烈辩论中,认为应该拒绝洛阳朝廷乱命的岭南本土派暂时落于下风,但他们随即采取了不合作的消极态度,不仅拒绝出兵参与北伐,还要处处暗中下绊子。
    业已被归类为拥护朝廷派干将的鲜于闵则是身不由己,迷迷糊糊地被推上了带队北伐的主官位置,跟着他便悲哀地发现,自己这回成了空心大老倌。
    前一次的北伐行动时,在鲜于闵手下好歹也有数万精兵,此番的兵力连前次的半数都不到。加上需要绕道地势险峻的西南夷之地,对阵兴汉军最大的倚仗骑兵部队也被削减得七七八八,勉强出兵后他是丝毫把握都没有。
    果不其然,在洞庭湖吃了一场败仗,当头被兴汉军打了一记闷棍,鲜于闵接下来又得组织部下搞大撤退了。西南夷诸部的那些土司私军只能跟着打一些顺风仗,摆明了是跟着来捡便宜的,那是见到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立刻闪开。千万别指望着这些土司老爷们对帝国有着一丝一毫尽忠职守的念头,那些东西都是瞎扯淡的官样文章。一旦察觉风色不妙,这些家伙来得多快,溜得就有多快。
    为了避免出现那种兵败如山倒的糟糕状况,鲜于闵只能不动声色地后撤。
    在鲜于闵遥望着洞庭湖的千里湖水长吁短叹之际,一名牙齿发黑,全身涂抹得五颜六色的巫师来到了近前,他毫不遮掩地说道:
    “鲜于将军,蛊术被破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同样是出身于纷乱不休的穷乡僻壤,成长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的西南夷巫师,论及实战能力绝不输于百越巫师。现在他们二者之间的差别在于,手头不够宽裕的鲜于闵答应给予西南夷巫师的报酬,那可比起陈凉点头同意,司徒雅亲口许诺给百越巫师的好处少多了。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便宜肯定没好货。感受不到足够的利益驱动,西南夷巫师们自然不会豁出老命来卖力,他们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已经算是挺给鲜于闵面子了。
    话虽如此,鲜于闵心里很是憋屈,此刻他勉强压住一肚子火气,说道:
    “楚白大巫师,咱们事先可不是这么约定的。”
    这位被西南夷同行们推举出来与官方交涉的巫师楚白,在巫术方面的能耐不是最大的,但他的嘴皮子却是最利索的。
    这时,楚白立马拉下脸来,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你这人好生不晓得道理。你们给的那点报酬能够我们这班弟兄吃上几天竹筒饭的,现在这样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闻听此言,鲜于闵气得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着一指楚白,说道:
    “你!你这厮休要欺人太甚。”
    听了这话,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样的巫师楚白,张口露出了他那几颗因为常年咀嚼槟榔而显得颜色发黑的牙齿,甚为不屑地说道:
    “哟哟,鲜于大人,您给的那点本钱也只够用最便宜的猫鬼来凑数,咱们的金蚕蛊和七修蛊那都是祖上千百年传下来的宝贝疙瘩。您要是真有些诚意,多掏些本钱出来,俺们一定包你满意。咱们爷们威名震动十万大山,那也是用人命垫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假把式。”
    闻声,鲜于闵已然气得手脚冰凉,浑身直哆嗦了,不等他开口大骂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此时,突然闯来一名小校,来人快步来到鲜于闵近前,单膝跪地说道:
    “报!贼军大营方向飞出许多怪物,请将军从速定夺。”
    闻讯,鲜于闵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三步化作两步到了望楼向敌营方向眺望。果然,不计其数的白色飞行物正飘荡在空中,缓缓朝着秦军大营方向移动过来。
    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鲜于闵喃喃地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一些飞行物慢悠悠地靠近了秦军营寨,个别飞得较低,被旗帜和高处的望楼等物挂住。
    好奇的秦军士兵们凑近过去看了看,居然发现了大量写有字迹的布条。几名低级军官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慌忙将收缴上来的布条呈献给鲜于闵过目。
    “将军,您看……”
    “……一派胡言,大逆不道!”
    鲜于闵匆匆扫了一眼,立刻面色铁青地将布条丢在地上,一边大骂,一边用力地踩着,瞧他这样子真恨不得将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碎尸万段。
    本身谈不上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孔明灯,搁在这个时代尚属高科技产品。由于是首度采取攻心之策,陈凉特地命人在预先备好的孔明灯下方悬挂了许多布条,书写的文字内容不外乎是一些假神鬼之名,大肆宣扬大秦帝国行将覆灭之类的谶语。除此之外,这些心理战武器还痛批大秦朝廷腐朽无能,丧师失地丢失北方大好河山。大力号召秦军将士反正参加兴汉军,大家共同投入到驱逐胡虏的正义战争当中,不要再给烂泥扶不上墙的大秦帝国卖命了。
    草草看完这些敌军的宣传品,鲜于闵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脑海中满是空白。
    诚然,前面那些鬼神之说的无稽说辞,或许秦军士兵能够付诸一笑,但是朝廷无能导致山河破碎,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对于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志气和理想的职业军人来说,不管在什么时代,国家被异族侵占了土地,而自己却碌碌无为,那无异于是蒙受了奇耻大辱。想必已经看了这些宣传品,动了别样心思的人也肯定不在少数,当鲜于闵一想到这一点,他又岂能不心乱如麻?
    052  完胜
    “谶纬”这一招是具有浓厚华夏地方特色的宣传造势手段,那些文绉绉的典故来历就不必多讲了,单是诸如“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陈胜王,大楚兴!”“杨花开罢李花开!”等等谶语,无一例外都在改朝换代的活动中发挥了巨大效用。严格来说,不是看到了这些谶语的人愚昧轻信谣言,而是这些谶语给了那些心中本就充斥着愤恨和不满的人们以立刻动手造反的契机。正因如此,这种鼓动效果就像往干草垛上丢烟头一般立竿见影,若是一下就点着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真要几次三番还是点不着,那才真叫见鬼呢!
    目睹了这一幕漫天飞灯火,以至方寸大乱的鲜于闵仓促之中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点子,他只得厉声喝令说道:
    “快,即刻传本将的军令下去,全部收缴这些字条。凡有私自藏匿不交者,立斩不赦。”
    如此这般,在偌大的营寨里折腾了一宿,临近黎明时分,鲜于闵已然倦怠欲死。正当他和衣打着瞌睡之际,忽闻得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由远方传来,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从榻上跳了起来,大叫说道:
    “敌在何方?”
    “报!湖面有大雾,看不清楚。”
    “再探再报。”
    “得令!”
    这一夜,此起彼伏的战鼓声折腾得鲜于闵心力交瘁,明知这是敌军的疲敌之计,他也想不出对策。这些天来为了维持这副烂摊子吃不好睡不着,鲜于闵已是心力交瘁。吩咐完手下,他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一动也不动。若非势成骑虎,背后又有拥护朝廷的派系力量推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只能进不能退,鲜于闵真想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臢事,辞官回到番禺寓所里从此过着悠游林泉,躬耕种菜的日子安心隐居。
    临近黎明时分,又是一阵嘭嘭的战鼓声由远及近,此刻在兴汉军水师的旗舰楼船上,司徒雅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大将军有令。存货都不要留了,统统送给秦军,让这些岭南土包子也开一回眼界。”
    “日——日——日——”
    司徒雅一声令下,附近的战船相继点燃了架子上的大型火箭。这种由九峰镇作坊出产的重型火箭那尖锐刺耳的破空哨音,对于秦军南方兵团的士兵们来说并不陌生。他们中的许多人还依稀记得,上次正是在这种凄厉如鬼吼的哨音呼啸之下,他们不得已黯然退走岭南。此番再度听闻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有几人胆战,几人心惊。
    尽管改进型的火箭在后部特地加装了皮制的稳定尾翼,改善了空气动力布局,在外观上近似于现代的导弹。可惜火箭内部装填用作推进剂的火药受限于当今技术水平,无法做到匀速燃烧。
    推进剂密度不均,致使火箭的推力不平衡,其飞行轨迹也是千奇百怪的,除了的确不大可能往后倒着飞之外,火箭朝向其他任何方向飞行都是有可能的。不过即便如此,当大批火箭被集中起来大量使用,瞬时达成区域内火力覆盖的效果仍然堪称为敌人的一场噩梦。
    “轰轰——救命啊!轰轰——来人哪!救火呀!轰轰——”
    伴随着尖利得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呼啸声,秦军营寨中火光冲天,坠地引爆的火箭碎片四射,未曾燃尽的推进火药则引燃了木料和帐篷,波及范围之广远超人们的最初想象。
    真是好一通狂轰滥炸,火箭跟不要钱似的砸过来,幸亏在鲜于闵的精心调度下趁着这几天兴汉军被猫鬼闹得鸡犬不宁无力进攻的机会,秦军向后方转移了近半数士兵和大部分辎重。如今部分营区空了出来,不然蒙受损失必然会成倍增加,现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看着敌方凭借武器先进制造的暴行,鲜于闵怒不可遏地攥起了拳头,悲愤交加地说道:
    “混账,多给我几日便可全身而退,何至于此啊!”
    正当鲜于闵全神贯注于兴汉军的远程攻击,却不曾留意到自己身边的几个将领正在相互交换着眼色。随即,鲜于闵只觉得身上骤然一紧,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几条绳索已经套在了身上。
    见状,鲜于闵又惊又怒,转头冲着几个军将喝问说道:
    “嗯,你等这是何意?难道想要造反吗?”
    闻声,一名裨将拱了拱手,他苦笑着说道:
    “鲜于大人,对不住您了。兄弟们的家眷多在关中、河北,想必已是死于胡虏之手,我们只想跟着兴汉军攻伐胡虏报仇雪恨,今次便委屈您当我们前去投奔的投名状吧!”
    鲜于闵还想在说些什么,意欲投奔兴汉军的军将们不容他坏了大事,马上七手八脚地将鲜于闵的嘴巴堵住,上下几道绳索一齐勒紧,把他捆得跟集市上卖的猪仔相仿佛。
    “来,打起白旗,莫要让弟兄们枉送了性命。”
    兴汉军昨夜向秦军营寨投放的这批孔明灯,宣传口径强调意欲反正者需举白旗为号。
    这时候,逐渐靠近营寨的兴汉军水师乍见岸边秦军大营竖起了许多面白旗,好似万千梨树的花朵一齐绽开,此情此景直看得驻足战船望楼之上的陈凉心花怒放。
    旁边的苗仁辅此时也趁机连声说道: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古人诚不欺我也!”
    在狂喜的冲击下,陈凉心头还保持着一线清明,叮嘱说道:
    “务必小心提防,小心提防有诈。”
    营寨内的秦军打出白旗,兴汉军旋即停火,双方一番交涉后,确信对手真的打算投降了,陈凉方才登岸接见反水的南方兵团军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到了这时候,鲜于闵的心中充满了愤懑之气,他输得太冤枉了,没有真刀真枪搏杀的机会,直接被自家手下捆得跟粽子相仿献于陈凉帐下。
    一见陈凉的帅旗,鲜于闵就知道兴汉军的大头目出现了,他挣扎着叫骂起来,说道:
    “我呸!要杀便杀,何须多言?快些给爷爷来个痛快。”
    陈凉本来还打算学习那些三国人物上前替鲜于闵解开绳子,顺便劝说他投降兴汉军。如今,眼看着鲜于闵如此冥顽不灵,陈凉也是意趣全消,只得摆手说道:
    “来人,请鲜于将军下去静养几日,莫要慢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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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兴汉军南北折返疲于奔命之际,一贯与外界接触不多的蜀中也发生了一场变乱。蜀郡太守田师凌借着举办五十大寿设宴的名义,宴请临近的广汉、江阳等各州郡太守、刺史,而后在席间摔杯为号,猛然间杀出的大队刀斧手斩杀了前来赴宴的西蜀地方官。精心策划的阴谋得逞之后,提早布局的田师凌公然扯旗造反,宣布自己乃是蚕丛王苗裔,誓言复兴蜀国,从即日起脱离大秦帝国独立,自立为大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