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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林如海再怎么气恼,还是耐着性子,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讲给他听。
可他儿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口口声声说什么“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日后四爷登基,在位的必然都是四爷的后人,谁人敢胡乱书写?谁人又会乱写?”
林如海被他的天真给气笑了。
他也不想想,四爷的子孙后代不会乱写自己的祖宗,又凭什么替你遮掩呢?
说不得,为了维护四爷英明神武的形象,你这个魅主惑上的佞臣,只会被写的更加不堪!
林如海说不动他,就只能关着他,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去。
只是,那四皇子欺人太甚,非但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还在言语之中威胁他。
“大人眼中,就只有林家的声誉,而没有自己的女儿了吗?”
那逆子听着这些荒唐之言,非但无有一丝怒色,反而目露感动,当着他的面,与四皇子手拉着手,扬长而去。
林如海又惊又怒,气得逆气上涌,血不归精,一连欧出数口鲜血。
他本就先天体弱,这些年虽然静心保养,但毕竟底子不厚。
而且,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那个年头,已经是人在暮年了。
这几口精血喷出,他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
好不容易撑到黛玉赶回京城,父女二人还来不及说几句话,他就带着满心的悲怒,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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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两个鬼差,躲在一大丛彼岸花的后头,蹙眉看着不停的释放怨气的鬼魂,唉声叹气。
白无常愁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扭断,黑无常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忘川里,把自己泡得再浮肿一点儿。
白无常:“你说他哪来那么大的怨气?”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凡人成了鬼之后,不都这样?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死的不甘心。这个放不下凡间的高位,那个舍不了新婚的娇妻。”
白无常十分不能理解:“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啥好惦记的?也不看看有多少登高跌重,红杏出墙的?”
黑无常笑了:“要不怎么就咱们是鬼仙,他们只能做怨鬼呢?哎呦!”
却是白无常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你还有心情笑?这鬼的怨气这么重,在这彼岸花丛里坐了三十年都没化去半点儿,可见是心有执念。再让他这么下去,怕是其他的新鬼也要受到影响了。”
黑无常把脚搁地上蹭了蹭,无奈道:“帝君带着九殿阎罗去三十三天听法会了,没个三五百年是回不来的,只留了阎罗王一个支应地府。只那位大王你也知道,要他带兵和魔族干架是没问题,可去除怨气、消除执念……呵呵!”
黑无常都不忍心把话说明了。
白无常再次叹气:“可老把鬼放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呀!万一轮回道和孟婆汤出了问题,咱俩这临时被抓了壮丁协助阎罗王的,少不了就成了垫背的。”
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把牛头马面这两个勾魂使骂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人间滞留了那么多的冤魂怨鬼,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啊。
明知道这会儿地府没有能顶事儿的,他们就不会晚个三五百年再把这林如海的鬼魂给拉回来?
说不定,到不了那个时候,就有和尚、道士帮他们给超度了,大家省事!
正在白无常气闷之时,一个小鬼飘了过来:“黑爷,白爷,阎罗王大人请两位前去。”
两个鬼差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各自掐了个决,很快就到了地府第五殿。
地府联通三千世界,各个世界的文化发展都不相同。
随着时代的发展,上到酆都大帝,下到各有头有脸的鬼差,办公地点的布置从一开始统一而古典的风格慢慢发展出自己喜欢的风格。
就比如掌管第五殿的阎罗王,就十分迷恋异世魔法风格。
黑白无常一进第五殿,就像是进了古典的欧洲宫廷一样。
这就让搁在桌子上的那台电脑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参见大王。”
两鬼差忽略了那点儿违和感,乖乖行礼。
正沉迷网络游戏的阎罗王听见声音,艰难地将自己的脸都电脑后面伸了出来:“两位不必多礼,请坐。”
阎罗王留了一头过耳的微微区卷的黑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别致的小揪揪,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燕尾服,语调傲慢又优雅,俨然一个欧洲古宫廷走出来的彬彬有礼的绅士。
黑白无常皆是一僵,明明已经拱手弯腰到底了,却还是有一种自己失礼了的错觉。
当然,这错觉也就是一瞬。在以东方古典礼节为主流的地府,阎罗王这样的,才是真的失礼好不好?
于是,两人默默地起身,默默地等着这位大爷的吩咐。
阎罗王曲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问:“那位林先生,可曾洗尽怨气?”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由黑无常答话:“回禀大王,那名为林海的怨鬼,来时如何,现时依然如何。若再不妥善处理,其怨气怕是会冲破彼岸花的结界,影响到轮回路上的新魂。”
阎罗王一手支额,幽幽叹了口气,似乎很是苦恼:“你们可曾问过,他是否在阳间有重大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