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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基本的情况,黑白无常自然已经弄清楚了。
如今阎罗王一问,黑无常便答道:“他一生平步青云,死后仍有美谥,没有什么冤情。”
这已经是极好的命格了,莫说是黑白无常,便是见多识广的阎罗王,也闹不清楚,这林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到酆都大帝离去前的殷殷嘱托,阎罗王压下心头想要找人干架的烦躁,依旧优雅地开口:“劳烦二位,且带他来次,孤亲自询问。”
眼见阎罗王肯接手,黑白无常自然的千肯万肯,很快就把林如海的魂魄给拘到了阎罗殿。
林如海虽身怀怨气,但却未曾失礼,根据鬼差的指点向阎罗王行了礼。
“不必多礼。”阎罗王直接问道,“你身怀如此重的怨气,不知因由是何?”
林如海苦笑一声,身上的怨气更重一分:“都怪我那不孝子。”
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阎罗王哑然。
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事儿。可他也知晓,各个世界的各个时期,都有不同的风俗与坚持。
既然林如海如此在意,想必在他那个世界,这的确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阎罗王沉吟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五指宽、半尺长的平板捣鼓了一阵,平放到了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一个大拇指图标对林如海道:“你把大拇指摁上去。”
第123章 林如海(二)
在林如海看来, 就是阎罗王突然拿出一样他从未见过的奇物。
那材质也不知是何处所产,似玉而非玉,非金而有泽,其中一面上更是嵌了一块儿五指宽、半尺长的琉璃。
这琉璃通体晶莹, 无一颗气泡, 乍一看是冰一般的通透, 仔细一看, 却又隐隐有蓝光流转。
他暗道:果然是仙家之物,非鬼神而不可得。只是不知,叫我伸手去按, 却又是何道理?
他虽茫然不解, 不知吉凶, 但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就算是从人变成了鬼, 这番道理, 也依然适用。
因此, 他十分忐忑地, 把大拇指按在了指定的位置。
霎时间,“叮叮当当”一阵极为欢快活泼的乐曲自那奇物上响起, 林如海虽心有防备, 却还是吃了一惊。
幸好有多年的养气功夫在, 才让他不至于失礼于尊前。
阎罗王微一挑眉, 有趣儿地看了他一眼, 这才拿回了平板, 优雅而漫不经心地翻看林如海的生平。
凡人的一生并不长,值得《生死簿》特意记载的就更少了,阎罗王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咦?”阎罗王微微蹙着眉, 不信邪地继续翻,属于林如海的这个界面,却再没有下一页了。
“哒”的一声轻响,让林如海瞬间凝神。只见阎罗王将那奇物随意丢在了桌子上,身子后仰,那造型奇特的椅子背也随之仰了下去,以便这位鬼神舒舒服服地半躺着。
“你方才说,你这一身怨气,是因着你那逆子?”
那是一种说是疑惑,又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的语气,且阎罗王看他的眼神也十分怪异,就像是他还活着的时候,圣人怀疑他言辞不尽不实的时候才有的眼神。
林如海一惊,急忙道:“在下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王。”
阎罗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轻笑道:“量你也不敢。”
林如海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这位鬼神抛出了一个大雷:“只是,你命中本无子女,又哪里来的逆子?”
“什么?”林如海一惊,急道,“怎么会?在下有一女黛玉,又有一子名璿,又怎会无有子女?”
“嗯?”阎罗王俊眉一扬,在桌子上一块儿凸出的红色玉石上按了一下。玉石光华流转,却又转瞬即逝。
不多时,又有一鬼神纱帽皂靴,身穿圆领禽鸟袍,腰束金荔枝带,云端漫步般飘了进来。
“属下参见阎罗王。”这鬼神对阎罗殿的装璜是见怪不怪,拱手施礼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先前两个鬼差不自在。
这下,不自在的换成阎罗王了,他颇为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抱怨道:“这都什么时代了老崔,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
那鬼神抄着袖子,老神在在地说:“大王有大王的喜好,属下有属下的坚持。这都什么年代了,大王还不懂得求同存异吗?”
阎罗王哑然。
片刻之后,他打了个响指,这一屋子令林如海万般不适的装潢,就慢慢的被他熟悉而亲切的东方古国的宫殿所代替。
盘龙金柱,雕梁画栋,乌沉木的桌子,墨玉的镇纸,那个会发出欢快音乐的奇物,也变成了线装的卷宗样式。
阎罗王那一身的奇装异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乃是轩冕蟒袍,粉底皂靴,依稀正是春秋时诸侯王的装扮。
“崔判,你且看看,这林海的子嗣缘如何?”
林如海忍不住多看了那鬼神一眼,暗道: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崔性判官。
崔判闻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生死簿》,翻到了林如海那一页,看了看,回道:“林家祖上乃是开国皇帝的谋士,因多次出奇谋破敌,坑杀、淹死敌军无数。虽然这些业力大部分都由开国帝王承担了,但余下的也不是小数目。因此,林家人丁注定凋零,到了林如海这一代,更是子女尽夭,孤独终老。”
林如海已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