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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就有人反应了过来。
贾珍冷笑道:“我那日穿的衣裳颜色深, 又是洒在了衣摆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想来,那丫鬟是以为我自己喝了的。”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朝众人晃了晃, 朗声道:“那时, 因着先父的缘故, 府里有大夫常驻。我把那件衣服脱下来之后, 请大夫帮忙验了,结果就在这张纸上。”
几个族老把那张纸传阅一番之后,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怒色, 还有的甚至有些瞠目结舌, 显然是没有想到, 堂堂荣国府, 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同族。
原来, 那茶里果然有问题。
茶里加了药, 药效也很简单粗暴, 就是助_兴。
这若是在平时, 也不算什么,顶多为贾珍添上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可是, 在父亲病重垂死的时候, 若是闹出了这种事, 贾珍在贾氏一族之中, 将再无半分威信可言。甚至于, 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 都可以以此来拿捏他。
而这件事发生在荣国府,如果荣国府的主子发了狠,不让流传出半点儿, 他们就可以独自保留这个秘密,保留这个拿捏贾珍的筹码。
待到那时,荣国府非是族长,却也胜似族长了。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险恶用心,众人截是到抽一口凉气,吴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这也太不讲究了。”只吴氏书香门第出身,性子又不是那种泼辣的,大半辈子都没和人争执过,此时想骂荣国府几句替儿子出出气,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人。
闵氏亦是怒道:“贾史氏仗着辈分,也未免欺人太甚!”
不管这事究竟是不是史氏主使的,在族老们面前,闵氏都决定先下手为强,把这锅先扣到史氏头上。
这其实也不算冤枉他不是?
毕竟事情是发生在她荣国府的,而史氏,就是荣国府的宝塔尖儿,整个人荣国府不管是谁做的,她都有连带责任。
顿时,族老们对史氏的感官更加不好了,甚至有人直接就表示:史氏一介内宅妇人,目光又如此短浅,日后族中之事,切不可让她插手!
闵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自然不会反对。
一旁的吴氏见儿媳轻描淡写就把史氏给解决了,突然就想明白了:儿子本来就吃着辈分的亏,如果再娶一个像她一样性子柔弱的儿媳妇,哪里能帮儿子撑起家业?
原来,吴氏一直对儿媳妇闵氏不满,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心目中另有儿媳的人选。
那是她本家的侄女。
原本吴家是不想再嫁一个女儿过来的,可是圣人登基之后,贾敬一跃成为了天子近臣、圣人心腹,吴家的态度也就变了。
而吴氏因着夫妻感情淡薄,心里自然就一直念着娘家。如今娘家的态度软化了,她就露出了想要娘家侄女做儿媳妇的意思。而吴家那边,也有这个意思。
但是,只他们有意又有什么用?贾敬不同意呀!
时下的审美偏向弱柳扶风那一款儿的,贾敬也不是不喜欢。
但在贾敬看来,那样的女子带回家做个妾室,闲暇时赏玩儿就好,若是娶正妻,自然还是要能与他共患难的,能帮助他支撑家族的。
但这些期待,吴氏一样也不能满足他。
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背后教妻的事情。
但吴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与他们勋贵之家的姑娘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可以说,贾敬与吴氏的理念完全不和,他说什么,吴氏根本就听不进去。
到了后来,贾敬也烦了,干脆也就不指望她了。
也亏得贾敬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人,要不然哪里还有吴氏的好日子过?
他自己都已经被吴家的女儿坑害了一辈子了,又怎么可能会为儿子再聘一个吴家的女儿?
因此,贾敬一听到风声,不等吴氏开口跟他说,就抢先替儿子聘了闵氏。
闵氏她爹不过是个五品的知州,虽治理一方,但到底是比不过吴家的。
因着这个,吴氏与吴家倒也没有怀疑他是提前知道了,却看不上吴家,只能说两个孩子没缘分。
但这并不耽误吴氏不喜欢闵氏也就是了。
闵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婆婆不喜欢她,她却是感受得到的,也曾疑惑地问过贾珍。
对于其中缘由,贾珍是一清二楚。但他又不傻,怎么会在妻子面前说透?因此,他也就假装不知道,只是尽力调和婆媳间的矛盾。
可以说,吴氏突然想通了,无论对贾珍还是闵氏,都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荣国府那边,史氏见过了这么久,贾珍都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还以为就此揭过了。
她却不知道,她因着身份与辈分是缘故,好不容易在族中争取到的一点儿话语权,这下子全都没有了,更别说她心心念念的宗妇之权了。
三天之后,圣人的旨意就下来了:贾珍原爵承袭一等威烈将军,并赐了个刑部贵州清吏司员外郎的职位。正五品,倒比如今的贾政还高了一级。
贾政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郁闷的很,装模作样地勉力了贾珍一番,叫他好好为圣人尽忠,摆足了长辈的谱。
贾珍心里虽膈应的慌,但他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虽然还不能完全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糊弄贾政这个半吊子,却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