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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的脸色仍是不好看:“那他是什么意思?”
“詹兄。”武墉朝詹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赶紧说两句好听的,把这关过了才是正经。
詹光起身,朝贾政拱了拱手,一副忠心耿耿的姿态:“虽则忠言逆耳,但门下为了东翁的清誉,却还是要说。哪怕东翁听过之后,要裁了门下,门下也无怨无悔。”
该说真不愧是靠忽悠贾政混饭吃的,把贾政的七寸拿捏得稳稳的。此言一出口,单聘人和武墉二人着实替他松了口气,贾政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得和煦了起来。
“先生何出此言?”贾政连忙扶住詹光,和颜悦色地说,“政知晓,先生是为了政好。政身边,就却先生这样的人,又怎么舍得让先生走呢?”
詹光顺势起身,一脸大义凛然地说:“既然如此,门下有几句不吐不快之言,就直说了。”
贾政道:“先生但讲无妨。”
詹光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此时原是因尊夫人为大姑娘择婿而起。这样为女择婿原是母亲的本分,东翁对此一无所知也情有可原。只是……尊夫人挑选的人,实在不是什么良配,这可不就给了大老爷编排东翁的把柄了吗?”
听他说起为元春择婿一事,贾政有一瞬间的尴尬。
这件事,贾政其实是知道的,他只是装聋作哑而已。
而他之所以装聋作哑,任由王夫人裁夺,全因王夫人找的人家,给他的好处都很诱人。
但是,对贾政来说,这些好处,却远远不能和他的名声相比。
他假做极其败坏地问:“那个蠢妇,她都选了哪一家?”
詹光心中一定:这事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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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用了午膳,正志得意满地和周瑞家的一道盘算,到底哪一家给的好处更多,就听见门口小丫头的请安声:“给老爷请安。”
最近因着元春的婚事,贾政几乎日日都会来她的房里,听她说各家的情况。只是这么早就过来的,还是头一次。
王夫人笑意盈盈地起身去迎接丈夫,但今日接到的,却不是温言细语,而是迎面而来的一巴掌:“你这毒妇!”
王夫人一下子就懵了:“老爷?”
贾政怒气冲冲地说:“元春是咱们的长女,你竟然这样对她!”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王夫人满脸的委屈。
“你还有脸问?”
王夫人道:“就算是官府审案,还要让犯人知晓自己犯了那一条呢。老爷就算要打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贾政冷笑道:“你自己说,你给元春选的夫家,都是些什么人家?”
那神态,那语气,就仿佛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王夫人心头一寒,知晓贾政这是要故技重施了。
——曾经有多少次,都是贾得了好处的时候不言不语,一但事发,就都推到她的身上,全成了她的错误。他对她喊打喊杀,到最后,自己反而要感激他宽宏大量,没有真的将她休回娘家去。
明知结果会如何,王夫人还是垂死挣扎:“那些人家,老爷不是都参详过吗?都是顶好的。”
“顶好?”贾政怒瞪着她,“若不是詹先生提醒,我还不知道,市井之中已经把我传成什么样了?若不是你对我说,那些人家都是顶好的,我又怎会任你做主,坑害我的女儿?”
詹先生?
王夫人目光一寒,在心里狠狠给詹光记了一比,嘴上则是慌忙为自己辩解:“老爷,妾身也不想啊。可是元春都那么大年纪了,像她那个岁数的公子哥儿,早都已经成婚了。咱们元儿千娇百宠地长大,老爷忍心她嫁给一个泥腿子吗?”
贾政的神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斥道:“那你也应该选一个好的。”
“怎么就不是好的?”王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委屈道,“元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这个当娘的,还会害她不成?”
她又说了许多,总算是把贾政的怒气给消了下去。只是,贾政也说了:“你先前找的那些,都推了吧。外面传的,实在不好听。”
“是。”王夫人万分不甘地应了,话锋一转,就问道,“也不知是谁见不得咱们好,去传这种流言?”
“哼!”贾政冷笑了一声,反问道,“还有谁?”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尖叫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偏老太太如今也偏着他,事事都顺着他!”
贾政也十分气恼:“他从小就妒忌我,如今抓住了机会,可不就可劲儿地摸黑我?”
王夫人不甘心地说:“老爷,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贾政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耽误之急,还是先把元春嫁出去。她都那么大了,再留着她,也不好。”
——家里留着这么一个老姑娘,外人可是要说闲话的。
王夫人也发愁:“老爷放心,我再找找,总有合适的。”
“那好,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贾政说完,转身就走了,半丝留恋也无。
王夫人暗暗咬牙转头对周瑞家的道:“我乏了。去,叫赵氏过来,给我捶捶腿。”
赵姨娘正给贾环做衣裳呢,就被周瑞家的叫到了正房,给王夫人锤了两个时辰的腿,累得腰酸背痛。偏晚上贾政又去了她房里,她还得打叠起精神,来伺候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