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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孙一脸生无可恋,徒滨不明所以,“太孙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太孙抹了把脸,笑得很是勉强,你滨儿真是懂事。”
徒滨一笑,颊上梨涡浅浅,奶声奶气地说:“母妃也是这样说的。”
过了一把逗皇孙的瘾之后,史鼐轻咳了一声,道:“欧洲的土地虽然肥沃,但生活环境却惨不忍睹。相信殿下了解了之后,不会想去的。”
“哦?”太孙来了精神,“那边的人很穷?”
“不是穷的问题,是那种……”史鼐顿了顿,还是用了最朴实的那个形容词,“……脏,很脏,非常脏。”
“有多脏?”
有多脏呢?
据系统收集的数据显示,如今的欧洲,人们一辈子也不见得会洗一次澡。随地大小便,垃圾随地倾倒,贵妇们华美的衣袍下爬满了虱子,头发奇葩的造型里,晚上可能有老鼠光顾……
史鼐初听的时候,都差点儿吐了,更何况这两位从未见过民间疾苦的小皇孙?
“呕……”
“呕……”
他们吐着,史鼐正好歇一会儿。
等他们吐够了,太孙虚弱地趴在桌子上,一脸惨白地对史鼐道:“我原本还想着,那地方的土地那么肥沃,是不是可以派兵占下来呢。可是……呕……”
得了,回想了那么一下,这位又吐去了。
然后……
“呕……”
徒滨被他带得也重又吐了起来。
他们肚子里的食物,方才那波儿已经吐尽了,这回也只是呕酸水而已。
史鼐笑道:“太孙是不是觉得,那边的百姓都是茹毛饮血,不通教化?”
太孙一边漱口,一边连连点头。
史鼐道:“既然如此,太孙就没有想过,派人去教化一番吗?”
“唔?”太孙顿住了,疑惑地扭过头来。
史鼐道:“咱们大夏乃是礼仪之邦,万国之首,有责任也有义务教化蛮夷,让他们懂得礼义廉耻,洁净清明。”
“有道理。”太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道,“只是……那些读书人愿意去吗?”
史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读书人身体孱弱,要他们独自漂洋过海,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太孙觉得他家少保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儿微妙。然后,他就直觉的知道,少保这话里的重点,在于“独自”二字。
“那依少保之见,该如何行事?”
史鼐正色道:“那些读书人是为了圣人教化而西行,朝廷推行教化,自然要派大军去保护他们的安全了。那些蛮夷不通礼仪,蛮横彪悍,自然得有武力震慑,才好行教化之事。”
徒滨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的迷蒙。
可太孙不一样。
太孙自挪到乾清宫起,便跟着圣人学习政务。这两年更是随着朝会听政。他很快就从史鼐的义正言辞之中,领会了其中不要脸的真谛。
不过,他喜欢。
“受教了!”太孙拱了拱手,同样是满脸严肃。
单看这师生二人那一个比一个正气凛然的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史鼐说了什么警句箴言呢。
这节课的内容,转头就被太孙传到了圣人那里。太孙此意,自然是希望圣人能够有所作为的。
可是,圣人已经老了。人一旦老去,就很少再有积极进取的。
圣人求的,是安稳。
太孙很是失望,但却并没有气馁。
因为,圣人并没有禁止史鼐再给他讲这些东西,显然是不准备干涉他日后登基之后的国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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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日影飞逝。
随着北疆的战报一封又一封地被送入京城,战局越加明显。史鼐的长子素节三岁,史鼎的长子青阳两岁的时候,献俘的队伍便开进了京城。
圣人龙心大悦,命太孙携百官,代天子出迎。
献俘队伍的首领,乃是缮国公之后的石光珠,是老牌的勋贵子弟。
这是一个在圣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但石光珠却不怎么高兴。
将军功在战场上。
而战场之上的功劳,一向是以斩首数量而论的。
他被挑出来献俘,看起来是得了个好机会,可以让圣人记住他。可是,他日真论起战功来,那些如今仍在草原上追击瓦剌残部的,肯定比他劳苦功高。
但没办法,他们家自天下太平之后,老国公的身体就不大好而老国公当年就一个儿子,就怕出个万一,断了香火。
因此,从那时候起,他们家就再没有人上过战场。而京中宿卫一向是有贾家两个公府把持,从没给过缮国公府插手的机会。
因此,他们家在军中的人脉早就凋零了。
平日里还好,他作战勇猛,有勇有谋,不少下层将官也很是佩服他,愿意跟着他一块儿出征。他也曾为此自得,沾沾自喜。
可是,等到了关键时刻,他才明白:再多的低阶将官佩服他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决策权,甚至连话语权也没有。
就譬如这次献俘,选领队将官的时候,无论是王子腾还是史鼎,都没有人敢点他们。石光珠却成了“众望所归”。
神特么的众望所归!
石光珠差点儿就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也想乘胜追击,再赚一波儿功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