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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原本有很多话要问太孙的。可是,在看到太孙神情的那一瞬,他就觉得不必多了。因为,孙儿的神情,已经足以说明很多。
圣人想起他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天下还没有完全平定,他的父皇时常亲征在外,就留他这个太子监国。他在登基之前,已经做过近十年的监国太子了。
那时候,他还不怎么情愿。
因为,他自认为武力值不输于人,兵法也还算精通。他不想留在京城做太平储君,他也想去冲锋陷阵。
如今的太孙,跟那时的他,是多么的相像?
太孙仰头问道:“皇祖父怎么突然问起舆图来了?”
圣人笑道:“也没别的事,只是最近茜香国不太安分了,史鼐与朕商议,有意灭了茜香国。你觉得怎么样?”
太孙思索了片刻,说:“茜香国对大夏来说,虽然是癣疥之疾,但却仗着地利之便,时时来扰,着实烦人的紧。若是能一举拿下,自然最好,但若是不能,怕是会打草惊蛇。”
观点虽然稚嫩,但也算言之有物。
圣人欣慰地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朝廷自有安排。”
* * * * * *
郭家和黄家暗地里抛售私盐的事,终究是被其他盐商发现了。
郭、黄两家的势力虽大,但其他盐商的势力也不小。两家被其余几家联合挤兑,今日被巡抚衙门查,明日又被知府衙门查,后日又传出消息,说是有人吃了他们两家的盐,中毒身亡了。
然后,就有一家子老老少少,用破门板抬着一具盖着破布,脸色青黑的尸体在黄家门口闹。
郭家急着脱身,见人家到黄家门口闹,就趁机把脏水往皇家身上泼,散布流言,说那吃死人的盐,是黄家卖出去的。
黄家又岂肯吃了这哑巴亏?
两家登时相互撕咬了起来。
其他几家见此,便收了用在他们身上的人手,联合起来,先是拜访了两江总督,又来拜访巡盐御史,连带的还有江苏巡抚。
总之,把他们能拜访的高官全给拜访了一遍。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他们拦截一下从广州留过来的盐,让他们有个喘息之机,把手上的盐先卖出去。
“也不必太久,只需一年半载。”
林如海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诸位也莫要为难我。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实话告诉你们,这事背后,有大人物在推动,就算林某,也只能明哲保身了。”
他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聪明,自然明白该怎么办。
可是,在巨利面前,他们如何肯甘心?
出了巡盐御史衙门,几个盐商便拉下了脸。
“平日里收咱们银子的时候,不见他手软,怎么如今求到他头上了,他却一推二五六?”
“难不成,这事真的是无可转寰了?”
“别急,总督大人不是说可以通融吗?”
“可是,总督大人毕竟不是管盐政的。”
“那又如何?只要总督大人一声令下,让那些广州来的盐买不成,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的也是。”
几人看起来都放松了下来,只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只能说,郭家和黄家着实开了一个坏头。剩下的几家虽然表面上依旧同气连枝,但其实心里都在防备其他人。
第330章 史鼐(六十九)
“两江总督?”史鼐玩味儿地笑了笑, “我记得,现任的两江总督,是天启元年的进士吧?”
廖玉道:“正是。那一年,圣人登基, 大赦天下, 并加开了恩科。洪宝就是在这一科一举高中, 二甲第七名。”
胡詹道:“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了。”
一般情况下, 天子登基那一年开的恩科,选出来的都会成为新帝的心腹。洪宝位列二甲第七名,也就是那一科的第十名, 又怎么会不得圣人重视?
洪宝自中了进士之后, 一路考了庶吉士, 入了翰林院。散馆之后, 因其表现优异, 被分入吏部观政。
然后, 是外放做知州、知府, 一路做到了巡抚。
后又调入京中, 在吏部做了几年侍郎。
前年的时候,两江总督因罪革职, 圣人便点了洪宝做了新一任的两江总督。
纵观洪宝的官途, 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顺风顺水。
而这一切都是谁给他的?
不必多言, 自然是圣人。
所以, 无论是史鼐还是廖玉, 都想不通, 在盐商这件事上,圣人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何洪宝还敢公然违抗圣命?
倒是胡詹, 没想那么多,他想的是怎么样解决这件事。
“大人,要不要找个人提醒他一下?”
“不可。”史鼐还没有说话,廖玉便抢先开了口,“此事只需报给圣人知晓便可,咱们万不可随意插手。”
“大人?”胡詹看向史鼐。
史鼐点了点头,“不错,洪宝是圣人的心腹,如何处置,自有圣人决断。”
胡詹虽有不甘,但见史鼐心意已决,也只得作罢。
廖玉见状,安抚道:“胡大人莫要着急,盐商一事关乎天下百姓,圣人纵然仁慈,也容不下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徇私。”
圣人的确是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