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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太子妃在先帝病笃之时, 非但无悲色, 还对太孙夫妇在御前尽孝大为不满, 让徒晸心中记恨, 并不情愿给她太后的尊号。
但张氏不只是徒晸的生母, 还是先太子的正妃, 无论于情于理, 都不能用一个“太妃”的封号打发了。
所以, 徒晸就拖着。
而史鼐等人之所以还没有劝谏,也是想着先让他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免得再弄出了别的什么事来。
说实话, 史鼐等人对张氏的做法, 也挺看不上的。
她之所以敢如此, 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儿子地位稳固, 没人能把她怎么样罢了。
如今, 就让徒晸晾晾她,让她知晓,成也萧何, 败也萧何的道理,也没什么不好。
大概,张家也是这样想的。
若不然,张家的老太爷虽然早就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太子妃还有一个兄长在礼部做侍郎,怎能可能会毫无动作?
于是,史鼐意味深长地对元芳说:“太后都还没有尊号呢,皇后急什么?”
“可是……”元芳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笑意。他朝史鼐一拱手,“多谢史大人,下官和内子也能放心了。”
——只要圣人对她女儿没意见,皇后之位是早晚的事。
解决完了要事,元芳心里头和偶像一起吃饭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史大人,您帮了下官这么大的忙,下官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咳,唯有薄酒一杯,聊表谢意。还请史大人不要推辞。”
史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没说完的那句是以身相许吧?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新城侯这么这么不着调呢?
元芳目光灼灼,若不是史鼐知道他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都忍不住要产生某些不过审的联想了。
“史大人,要不,咱们移步太白楼?”
“不必了。”史鼐的笑容有点儿僵,“我家里真的有事,这便告辞了。”
“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了。”元芳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话虽是这么说了,但一双凤眼却是眼巴巴地瞅着史鼐,仿佛随时等他改变主意。
史鼐点头示意,脚步一错,匆匆而去。
目送偶像的背影越来越远,元芳暗暗感叹:史大人真是太平易近人了,不愧是被两代圣人看重的人。
眼上的滤镜始终拿不下来的新城侯决计想不到,平易近人的史大人这会儿想的是:这新城侯莫不是脑子有病?日后还是远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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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史鼐预料到的那样,徒晸的“涨薪”政策推行的十分顺利,朝中上下从宗室到言官,无不涕泪横流,感恩戴德。
毕竟,历朝历代的俸禄,都是开国之时定好,直到亡国也不会变动。又有哪一个天子会像他们的圣人一样,体恤臣下的不易?
这件事,光是意义就大为不同。哪怕只是涨一两银子,也够青史留名了。更何况,徒晸这回大手笔,一下子涨了五倍?
是的,五倍。
徒晸也是个狠人,具体表现在,对自己够狠。
哪怕他心里已经疼的在淌血了,还是坚持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宗旨,没有丝毫的扣扣索索。
史鼐估计,以徒晸不爱吃亏的性子,下一步,大约就是要趁着这股东风,治一治“贪”字了。
他料的不错,徒晸的确有政治贪墨之风的想法。
但这一回,他却没有着急,而是从小打小闹开始,并不把治贪当做主要的事情来做,而是准备润物细无声,持之以恒的坚持。
这些,都是史鼐通过不动声色的观察之后,自己猜出来的。
治贪这件事,徒晸并没有和史鼐商量,而是教给了刑部。看样子,也不准备让史鼐参与。
对此,史鼐是失落的,也是欣慰的。
失落在于,一直信任依赖他的太孙,也终于懂得制衡了,懂得防他一手了。
欣慰的,也在于此。
懂得防备臣下,制衡朝臣,说明徒晸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纵然他的手段还不成熟,但已经有了担负天下的觉悟。
而且最重要的是,史鼐并不想做个一家独大的权臣。
因为,那不会长久的。
就算徒晸自己不立起别的亲信,史鼐也会给自己立个对手的。
昭武二年夏,第一批由朝廷组织的船队在新建成的天津码头靠岸,运回了成船的香料、宝石和珍禽异兽。
凡是参与这次出海的商人,无不赚得盆满钵满,国库也不得不再次扩建。
实打实的利润摆在眼前,让原本对解开海禁并不看好的人彻底闭了嘴。
而这个时候,在吕夏操练的海军也基本成型,吕夏总督洪大人上书天子,意欲出海练兵。
天子回曰:准。
吕夏将军史鼎带着五千海军,乘着工部研发制造出的最新型的战船,船上放置的火炮也是最新一批的成品。
据护送商队的水师透漏,南洋有许多岛屿,上面盘踞着海盗。据说,海盗有藏宝的习惯,还喜欢把俘虏杀死,把尸体和抢夺来的金币堆放在一起。
海盗们认为,这样,死去的俘虏就会变成幽灵,帮他们守护财宝。
史鼎挑眉,“这不就是为虎作伥吗?”
“正是为虎作伥。”那个和他转述海盗传说的同知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