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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想得周到……”李氏有些为难:“可青瑶到底是母亲后家姐姐的嫡亲孙女,怎么好委屈她只给锦儿做妾?锦儿可连个功名都还没有呢!”
老夫人见她似有推诿,沉下脸来:“我姐姐是没话说的,青瑶父母也很是乐意。青瑶嫁到我们家,虽是做妾,可锦衣玉食。我们梁家到底也是世家官宦,我自然不会委屈了她,难不成你会委屈她?”
李氏只好应承着:“母亲您说哪里话,我自然是不会委屈她,可锦儿才成婚没多久就纳妾,这……这不太合情理罢?”
“什么情理?”老太夫人有些生气,直拿眼去挖何须问:“娶个男妻,又生不出孩子!……锦儿是我们梁家嫡长孙!若不传宗接代,岂不是有违天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氏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维诺着,不敢反驳。
“老头子和你的夫君也都是同意了的,只等过几日择个吉日,依旧把府上收拾起来,吹锣打鼓的把青瑶抬到锦儿院里去。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能见眼看着锦儿无后?”
这话点醒了李氏。她再喜欢何须问,他也生不了孩子呀!
“母亲说得是,儿媳糊涂了。”
老太夫人循循诱导:“你也提点着青瑶,后院之事,还是得女人家来办,日后青瑶也可为你分忧。你只当她是你的亲儿媳那样对待。也算我对得起我姐姐的托付了!”
李氏哪有不清楚,这是要把何须问架空在梁府。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难道为了这个半子,弃亲儿子于不顾?
“锦儿媳妇!”老太夫人端坐起来:“你也别整日闲散着了,把你那院子收拾收拾,理出一间屋来好给青瑶住。”
何须问正想着他那刚沤了肥的松柏,听老太夫人这话茬,该是快说完了。于是恭敬的答了个:“是。”
出去的时候,李氏有些怅然的跟他说:“我心里疼你,却没有办法。看你倒似乎无所谓,我也就省得安慰你了。”
何须问只笑笑:“母亲不必担心,我先告退了。”
说完鞠了躬要走,却被李氏扯住:“这些时日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是个心冷意冷的孩子。对这世间纷呈都不甚有兴趣。”
李氏执起他的手,似是请求:“可你终究是活在这世间上,日子横竖都是过,你既无心功名利禄,又不在乎富贵荣华,那这一颗心,总要找个安放处!不如放在锦儿身上罢!”
何须问第一次打量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眼角有些皱纹,却给她平添了风韵。
原来也曾经像一株牡丹盛开着那样耀眼夺目,可如今缓缓的开败了。
她让何须问又想起他娘亲来,也曾是开在山野的木槿,最终也是凋落在这样深宅大院里,连香味都被掩住了。
李氏见他不语,拉着他边走,边似回忆:“我从前有一位故人……说起来与你们何家也有些缘分,这故人也是江宁人氏。成婚前一年,我去江宁舅舅家小住。机缘巧合我认识了她,她是个世间难见的女子,不爱受人约束。”
说着低低的轻笑起来:“她说她不愿意嫁人为妻,让别人主宰她的命运。也不愿青灯古佛,非要看看这人世繁华。她命途坎坷,走了寻常女子不能走的路,别人看她是该遭万人唾骂的,可我看她,却比别的女子都过得如愿!在江宁那些日子,我时常背着舅舅一家,去与她谈天说地,后来回了大京,就无缘再见了……”
“好孩子,我那日见你,就觉着你的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心里跟你亲近。今日跟你说些话,是掏着心窝子说的,我有私心为了锦儿,你为人通透豁达,他有你一辈子陪在左右也会顺遂不少,可我也是为着你呀!”
何须问静静听她说着:“你得心里有个念想才能熬活下去!不然跟个槁木有什么区别?既然来这世上一遭,何不领略这世间风景!是苦也好,难也罢,总要去试试才叫有了经历。”
“你看那树,立在那里虽挪动不得,却也知道风怎么刺骨,太阳如何暖,雨是什么滋味儿……”
何须问回到院中后,盯着那颗矮小的松柏直看,看得梁锦心惊肉跳的。更让梁锦难以置信的,何须问居然主动开口询问他:“你看他能长得参天么?”
这下可给梁锦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浇水沤肥总能活罢!”说着,望着何须问,他坐在廊沿上,头上的缎带搭在胸前,若有所思。光把他的脸照得剔透,睫毛的影子扑在脸颊上,颤颤巍巍的。
梁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为他又被奶奶责骂了,有些担忧的问他:“奶奶叫你去说什么事?”
等了片刻,何须问回他:“说给你娶妾的事,那姑娘人已在府中了,是老夫人后家姐姐的孙女。”想了想,又补上:“叫谭青瑶,你们是亲戚,你应该知道。只等择订了日子,你就能娶她。”
“什么!”梁锦大声嚷一句,把边上的无所事也吓一跳。不知道是被这娶妾的事惊到了还是被何须问第一次同他说了那么多话惊到了。
“你!你你去前面儿!把华浓叫来,我有话问她!”
长生被叫,似有不满,还是挪动着步子去叫了华浓过来。
“奶奶说给我娶妾的事,你知道么!”
华浓难得见他如此生气的样子,赶紧回道:“少夫人刚回来,大夫人就叫了我和云裳过去,才跟我们说了这事,吩咐……吩咐我们收拾屋子,就是少夫人这里的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