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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锦连头也没回:“这于你我都是双赢的事儿,况且他日同朝为官,你还要靠我提携。”
真是大言不惭!可何长春不再说话了,目送他出了雅间,捡起桌上的罪证细看,里头一字一句,都是他扳倒许氏的机会,可是不够,许氏下头还有两个嫡子,他头上还压着两个哥哥,他还得再想想法子……
这还是梁锦长到这样大,头一次以权势压人,亦是头一次,想要一个人的命,他记得爷爷说过,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翻手之间,可能就是人命,他想,就当是提前磨炼吧。
至家,已是夕照,梁锦将斗篷递给华浓,直去里间,何须问果然在书案上俯首,提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梁锦轻轻凑到他身后去看,是个词:日照残云昏晓,琼玉轻枝西墙,裘罗不记秦淮坊,明月满花堂。
这是想娘亲了啊,梁锦赶紧倾身下去,在他眉尾那颗小痣上亲了一口。
何须问这才发现他回来了,扬着脸问:“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他想起来一事,觉得好笑:“你那三哥怪得很,一来就只顾着吃,我先走了一步,他也不送,还坐回去吃。”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间疾苦,何须问往椅子边上挪了下,让他挤着坐:“我们那位大夫人,总是苛刻他们一房的用度,他这些年,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锦心疼病又犯了,紧紧搂着他:“没关系,以后什么好东西我都给你留着,让你吃穿用度一应都使最好的!”
他又这样毛手毛脚的,何须问把手给他扒拉下去:“你端正好。”
一个要挨,一个不让挨,好一阵推拒,直推到谭青瑶裹着狐皮斗篷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食盒,搁在桌上,捧着手说:“夫君,我在奶奶那用饭,奶奶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灯盏糕。”
梁锦还在椅子上跟何须问挤着,也不打算起来,瞥了眼食盒,十分不在意的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谭青瑶讪讪的,转念关怀起何须问来:“少夫人的膝盖可好些了?这几日又寒起来了,可得当心。”
梁锦不在那些日子何须问正病中,也不见她来探望,如今又想起来问了,何须问只是客套的点点头:“多谢你。”
一时说完,再没别的,谭青瑶还干杵着,一双眼睛偷偷往梁锦身上瞟。
梁锦连食盒也不曾打开,提着纸细看上头的词,好一会儿没声儿,他以为谭青瑶已经出去了,谁知一抬头,还在:“你怎么还不走?”
谭青瑶不知盯着什么正出神,被他一惊,有些慌乱:“妾,妾这就回去。”
梁锦随即眼睛又落到纸上,他就是这样的,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谭青瑶一步一晃,想着,其实是他是个多贴心的男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给自己呢?
她晃出屋子,眼里空洞,没看见端药进来的华浓,迎面撞上,被撞了一滴眼泪出来,怕人看见,赶紧擦了往后面去。
华浓回望她的背影片刻,心里毛毛躁躁的不是滋味儿,把药端到书案上后,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叫了梁锦:“少爷,您来。”
梁锦看她在招手,恐怕是老夫人那边儿又有什么话说,不好当着何须问的面,他便跟着去了外间。
“少爷,我有话,不知该不该说……”华浓还是有些拿不准主意,担心是自己想多了。
梁锦最烦人忸怩,作势把脸一沉:“说吧,”他往里头望了一眼,压着声音问:“是奶奶那边儿又有什么风声了?”
华浓压近了才敢说:“少夫人中毒之前,我……似乎是见长生和杜翠有些来往,……按理说,一个院儿里伺候的,关系亲厚也无妨,可奴婢心里总是有个疑云……或许是奴婢疑心了。”
下人的事,梁锦不清楚,可事关何须问,他就不得不留神了,连忙喊了云裳也进来:“华浓说的,可是真的?”
云裳只好如实相告:“是有此事,那两人有段时间常凑在一起,别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梁锦听后,瞅着墙面瞅了片刻:“……你们平时给我留意着那个什么翠,若我不在时,谭青瑶要来屋里给少夫人请安,你们也得寸步不离的盯着。”
两人一一应了,这才忙各人的去。
梁锦又打帘子进去,见书案上的药碗已经空了,何须问嘴里鼓鼓囊囊的,正咂摸着一颗话梅,一见他进来,就搁下书说:“这书我听说过!原来被你收了?”
那是本杂书,记载的是些奇珍异事,是前几年一个颇有才学的游子所著,在白玉楼与梁锦吃了几杯酒后便送了他,只此孤本。
“这不值什么,”梁锦凑过去,烛火一晃,是他不留神推动了书案,又挤在了椅子上,他把脑袋搭在何须问肩头,和他一起盯着那本书,其实全然没有看进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问:“卿卿,腿疼吗?”
说话的热气儿喷在何须问脖颈上,使他缩瑟了一下:“早就不疼了,怎么又问?”
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梁锦看了,直觉得心被扎了下,还是疼,他怀疑自己得了心疾,恐有一天,栽个跟斗就要一命呜呼了:“你说为何世间会有这样坏的人?总不希望别人有好日子过。”
何须问转过脑袋看他,以为他是说许氏,便答:“可能是她自己日子不好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