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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秉玉仙山的镇派法宝,会是“双剑”与“白芸锦”两个如此凶悍的灵物了。
因为她亲眼所见,云曦双剑与那两个愈发旋转变大的莲花瓣互相抗衡,竟然也是势均力敌,谁也压不住谁。唯有相互制衡,方能生生不息。
“收……”她脖颈青筋都绽起,肩头剑伤也重新撕裂开来,“——收啊!”
“小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疯子。”顾沉殊也难扛那刺目白光,双目生疼,心中便骂了开来,“先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屁孩一身疯骨头,我与言无忧修为在她之上,尚且不敢贸然上前,她这是不要命了!”
看着那一身白衣的姑娘这般拼命,他油然而生一种焦躁的感觉来。
甚至不等顾沉殊自己反应,他便已经下意识的冲到了肖桃玉身边去,抬起了鲛绡轻飘的宽袖,替她挡住了那灼人双目的剧烈光芒,把她将将护在了怀中。
到手的猎物,怎么能任她活腻了似的横冲直撞?
他又气又恼,满肚子愤怒无处宣泄,对上肖桃玉错愕的表情的瞬间,顾沉殊也不知自己抽了哪根筋,忽然便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凶狠。
“桃玉,我来回答你……”
“若我是丁向北,只会做得比他更狠。”
☆、书生
“丁公子,接下来的路,我们也没走过,便只能送你到这儿了!真是不好意思!”
海风呼啸,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这是哪里话?”青衫男子背着箱笼下了大船,转而孤身跳上了另一艘小船。
他转过头来,肤色明净,气质温和,是个约莫弱冠之龄的书生,身上的布衫洗得发旧,怎么看怎么是个好说话的老实人。
讲起话来也文质彬彬,温吞得紧:“诸位能不求回报护送在下至此处,已经仁至义尽,丁某感激不尽。”
“待有朝一日中举为官,必当报答诸位恩情!”说着,青年深深拜了下去。
“不必客气!千万不要客气!”
“是啊,丁公子人这么好,这些天照应我们不少,一个读书人敢帮我们舌战土匪,保护大伙儿安全,我们送你出海,都是应该的!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啊,都说书生迂腐,我看丁公子就与旁人不同!”
大船上的众人立刻吵吵嚷嚷的附和了起来,看样子对这小年轻很是赞叹满意。
一个晒得皮肤黑里透红的船夫搓了搓手,他一生出海,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还是不敢跟青年继续走下去,不由心生愧疚,思量再三,担忧的问道:“此路凶险,您真的要去?”
“那不过是一个传说,老人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年岁尚轻的渔夫眼圈都红了,“去了可就……可就……唉,您找那地方究竟是为了啥?”
书生微怔,看向了腕间挂着的小桃木剑——
那小物件儿做工粗糙,他却怕丢了,用保佑平安的红绳将其细细系在手腕上。
温和如水的目光渐渐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他猛地勾开了两船相连的绳索,毅然决然拂袖而去:“我为……”
“救世。”
孤帆不知在茫茫海面漂泊了多久,书生的身影依旧笔挺。老人们扼腕叹息也是情有可原,就在他反反复复的琢磨那地图的时候,天地风云骤变,顷刻之间便是黑云滚滚。
要知道,人在面对天灾的时候,最是无力。
书生心中大骇,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尽量用自己这些时日来学到的技巧,去稳住小船,可是风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过来,没过多久,便左摇右晃的要掀翻了过去。
他冒着生命危险出海来,自然不想这么快折在海里。
奈何这穷书生的家当都背在了身上的箱笼里,他这小身板被坠得乱晃,死活又下不了狠心将东西丢了。
直到人仰马翻被海浪吞噬的前一秒,他还在想:“不行,圣贤们的书籍怎能舍了!”
下一秒,便摔进了黑漆漆且冰冷砭骨的海水中。
那认认真真做了标记、画了箭头的地图,顷刻便泡成了一坨浆糊,唯有二字格外清晰——
青丘。
“咳!”
喉咙似是在撕裂,火烧火燎的疼,一咳却还呕出了些许苦水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空荡荡的小竹屋中,横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子,水淋淋、软趴趴的。
那咸菜疙瘩似的旧衣服,可见这便是那大难不死的书生了。
他就像是一条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破布,七扭八歪的喘着那口幽幽荡荡的气儿,除了那点稀薄的意识之外,已不知身处何地。
“……我这……这是,死了吗?”
“傻子,你还没死。”沉寂片晌,窗外忽然传来了一串银铃似的清脆笑声,“不过也快啦!”
“快了?”他一抬腿,便犹如费了千钧之力,周身筋骨不满的发出抗议,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行忍疼,咬牙夺门而出,“我不能死……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不能死,这是哪里!”
似是瞧书生狼狈,那姑娘噗嗤一声,笑得更加肆意。
浅色花瓣簌簌掉了他满头。
这可真算是个花枝乱颤了。
女子趴在桃花锦簇的枝桠间,纤巧的身影看上去袅袅娜娜,斑驳碎光洒了下来,男子不由自主的便抬袖遮目,也就是这一瞬的恍惚,让他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上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