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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又是一阵喧哗,众人义愤填膺,都觉得魏氏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待听说魏氏羞恼之下命苏家三小姐与长乐县主断绝关系,还要她将自己的丈夫叫回来,不许再去五城兵马司任职之后,更觉得魏氏不讲道理。
“这三小姐也难啊,”有人叹道,“一边是亲娘,一边是长姐。”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职的是她丈夫。她那夫君都已经带着孩子来京城和她团聚,眼看着准备在此定居了,难道要让他带着孩子再回去不成?到时候二小姐虽全了对生母的孝道,却耽误了丈夫的前程,婆家要如何看待她?”
“哎,难怪她那日在街上大哭。换做我,怕是哭得比她还厉害,这也太为难了。”
一番议论下来,魏氏为何强闯茗芳苑有了定论,就连苏锦颐为什么当街痛哭也有了解释。
有人感慨,说偏偏那日赶得不巧,苏大人有事去的晚,在顺天府的人来了之后才赶到。若是那日他能早到些,及时劝住魏氏,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闹成这样。
人群中这时却传出一声低笑,有人促狭道:“苏大人当时在柳儿巷呢,哪能赶得回去啊?”
………………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说话啊!”
魏氏双目赤红,眼中血丝几乎要夺目而出。
房中的杯盏已经被她砸了,花瓶也碎了几个,满地狼藉。
苏常安兴许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魏氏的疯癫,不再无谓地和她争吵,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波动,只是漠然地坐在那里,任由她将房中东西砸了个遍。
他不解释不辩驳,魏氏便知道外面的传言确实无误了,气得嚎啕大哭。
“我与你自幼相识,跟了你二十多年!你当初明明答应我余生只有我一人,如今却在外面安置一个外室?”
西六巷又名柳儿巷,因巷子口有一株大柳树而得名。
这条巷子之所以在京城小有名气,是因为京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把外室安置在这里,因此这里又称温柔乡。
魏氏强闯茗芳苑那日,苏常安便是去了柳儿巷。
约莫三四个月前,苏常安在外赴宴时,遇一擅长抚琴的伶人。
彼时苏常安正因苏锦瑶而被京城众人恭维,那女子被主家叫上来抚琴,被特地吩咐好生伺候他。
苏常安平日虽也偶尔留恋青楼等地,但从未纳过妾也没收过外室。
一方面是魏氏善妒,不许他把别的女人带进门。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有些难言的隐秘,总觉得自己当初背着发妻与魏氏来往,对不起她。如若跟魏氏在一起后又收了别的女子,那当初又算什么呢?
他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他是真心喜欢魏氏,与魏氏之间发生的一切盖因青梅竹马的感情,因此才会一时冲动背叛了发妻,而并非他自己就是个寡廉鲜耻,忘恩负义之徒。
但那些日子魏氏频频因苏锦瑶与他争吵,他心中烦闷,又被那些恭维他的人捧的飘飘然,心中便有所松动。
待他发现那女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熟读四书五经,对他更是温柔小意的时候,就更是忍不住心中想法了。
魏氏不会读书,便是识字也是来了京城之后苏常安让人现教的。
可即便学会了识字,她也仍旧不喜欢读书,整日只埋头于那些账本之中,挂在嘴边的除了银子就是家长里短。
苏常安以往不和她整日相处还不觉得,真正成了亲住在一起,才发现自己根本和她说不到一块去。
他想说的她永远都不懂,魏氏想说的他不想听。
但因为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又被魏氏拿捏着自己的把柄,这些年他也就这么过来了。
如今见了那解语花般的女子,一时没忍住,他便半推半就地将人收了,安置在了西六巷。
这些日子苏常安越与这女子相处,越觉得魏氏满身市侩之气,不愿在苏家听她的抱怨和牢骚,看她那张刻薄刁钻的脸。
他知道魏氏知晓此事后必然要大哭大闹,所以一直瞒着她,除了自己身边几个亲近的仆从,苏家上下没人知道那外室的事情。
那日他将魏氏禁足,烦闷之下便又去了柳儿巷。
因此当魏氏不顾他的禁令闯出家门,带人冲进茗芳苑的时候,苏家人遍寻他不得。
等他终于得到消息匆匆赶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茗芳苑中发生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再想遮掩已是来不及。
魏氏的哭喊在耳边回荡不绝,一口一个苏常安对不起她。
苏常安闭上了眼,终于不耐烦再听,起身往外走去。
魏氏见他要走,一把将他拉住:“你要去哪?又要去找那个狐狸精吗?”
苏常安回头,将她的手拉开,只冷冰冰留下一句:“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他此生对不住的人或许很多,但这其中绝不包括魏氏。
魏氏呆愣在原地,最后徒劳地喊了一句:“你回来!”
那人却仍旧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因她的话而停留片刻。
………………
苏常安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耳边传来下人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出了后院。
下人问他要去哪,是否需要备车。他想了想,道:“茗芳苑。”